兰沁禾看着她这股认真劲,心里软了点,笑道,“你若是想走你父亲的路子,我也就不强求你考个什么功名出来,只求涉略了解就行。我先给你拟份单子,什么该看、什么该记、什么该抄,你先按着做,晚点再送你去书院。”
这几日她也看出来了,纳兰珏对书籍毫无兴趣,对刀枪棍棒倒是十分欢喜。
别的公子小姐再不爱读书的,这么些日子下来也该捧点书看看了,纳兰珏却连莲儿屋里的话本子都懒得瞧。
术业有专攻,她就不强迫人家了。
纳兰珏点点头,“好。”
学习的事暂且不急,急得还是纳兰珏脸上的疤,药用得差不多了,兰沁禾盘算还得再问殷姮讨点回来。
想起殷姮,就不得不提殷姐姐的老师,王阁老。
王阁老本想钳制慕良,却被他反将一军,这两日修圆的奏疏,已由王阁老领衔、百官联名求下来了,等过完年立刻动工。
哪怕知道他提出建圆为的是贪墨公款,可举朝上下、宫里宫外没有一个人反对。
王阁老不拿这批公款,福建河道衙门那里的空缺就填不上,空缺填不上,修建的河坝就会偷工减料,往后就极为容易发大水。
外边是倭寇,里面又是涝灾,那整个南方就都乱了。
是以,哪怕明知道他要从中贪墨,可大家不能反对、无法反对,就连万清万阁老这一派的人也拿他无法。
这一次王家是白白从福建河道拿走了一百万两的银子,且只能等日后再找时机清算了。
所幸慕良没有帮着王瑞说话,否则修圆的时候,他不仅会拿一百万两去填补福建的亏空,自己肯定也是要再捞一笔的。
慕良是个明白人,他知道万清如果想要倒王,日后一定会把这件事拎出来提,那时候一旦发现他也是帮凶,就说也说不清了。
他爱财,但是谨慎。这样举朝上下心知肚明的事情,慕良不做,他只做最暗处的事儿。
十月过了大半,很快就是九千岁迁居千岁府的日子。
这种场合兰沁禾不带纳兰珏去,她把丫头放在家里练字。
几天下来,纳兰珏的书法览之不甚惊骇,兰沁禾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如此有粗犷豪放的字,于是让人从描红开始,一笔一划的重新练习。
日后就算做个走卒,写个军令状都让人啼笑皆非,太跌她父亲的脸面了。
再说九千岁的贺喜,银耳一早打听好了各路王侯出门的时间,前面要等九爷七公主这些皇族血亲过去,后面要赶在侯爷公爷之前,一点差错也不能有。
这些安排各府之间早已互通了,毕竟谁也不想撞了谁。等进了千岁府前面的马钱街,就都由千岁府的人主管。
慕良被封九千岁,这比一般的世子继承王位更加富有政治意义,各路的神仙都盯着,虽然面上一派喜气洋洋,心里怎么想就不知道了。
拿兰沁禾从小交好的九王爷来说,他本是先帝爷最小的胞弟、当今圣上的叔叔,是唯一一个留在了京城的血亲王爷,可忽然一个太监跑到他头上了,他如何服气?
王爷千岁,指的是一千岁;而九千岁这个称号,指的是九千九百九十九岁,只比万岁爷少一岁,一下子压了九爷八千九百九十九岁。
他按捺着火气,面上还得和慕良称兄道弟,可二十年前慕良只是个给他提鞋都不配的奴才。
九王爷暗地里给兰沁禾还有一众年轻的世子们写了信,叫人不许跟慕良玩儿,让这个奴才知道被排挤的厉害,就算封了王,这辈子也别想踏进他们的圈子里来。
兰沁禾斟酌着回了,表示自己永远尊敬爱戴九爷,只字不提慕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