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木慈半晌才说,“不好意思,其实我有点晕……听得不是很懂。”
莉莉丝跟左弦对视了一眼,两人很快停下来,医生微微笑了下:“是我讲得不太容易理解了,这种知识确实比较枯燥无聊,简单一些来讲吧,汐世界所追寻的是最原始最本质的放纵,它没有规矩,也没有制度,任由人类的欲望释放。”
木慈怔了怔:“这个意思是?”
“所以在汐世界里,人的精神世界是暴露无遗的,它就是在狂热地提议着你释放自我,展露最本质的渴望。”莉莉丝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可是一旦这种放纵脱轨,精神就会在极乐里彻底死亡,这很可能是潮世界存在的原因。”
“就像桑拿房外的休息室。”左弦友善地给予比喻。
虽然木慈并没有蒸过桑拿,但是他看过电视,知道人们蒸桑拿受不了了就会冲到休息室里休息。
“这么一说,听起来似乎又有点像酒神精神。”左弦若有所思道,“完全忘却自我,解除个性化的束缚,直至狂欢到彻底毁灭自己,然而在这样的解构里,人很容易崩溃;于是建立日神精神,构造和谐有序的虚假美梦,让自己恢复个体的意识。”
“酒神精神虽然癫狂,但却是最本真的力量;日神精神虽然秩序,但却是一场虚幻的美梦。人的动物性与社会性在此刻交融,互相依存。”
莉莉丝微微一笑,并没有对他的说法做出任何评价:“确实也有人像左先生这样认知。”
木慈听得眼睛都快变成蚊香眼了,他倏然发现,原来不管是在什么地方,哪怕……哦,不,应该说,特别是生死绝境的情况下,学习都是极为重要的一环。
“嗯,总之,你们谁能告诉我,这个电视机到底能不能沟通到另一个世界?”木慈抓抓头道,“还是让我们回到最本质的问题吧。”
“不能。”莉莉丝说,“这是做不到的,举个例子来讲,就像是你想唤醒一名植物人一样,也许有用,可你不知道要花费多久,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我猜测电视机之所以能让我们看到他人的视野,很可能是在满足我们的窥探欲,而不是为了沟通。”
木慈说:“听起来有点变态,倒不如说这个小岛就有点变态。”
“说起来,刚刚没来得及问。”左弦似笑非笑地看着莉莉丝,“你怎么来了?”
“汐世界的火山不对劲。”说到这件事,两人的脸色立刻一变,莉莉丝看着他们的表情就有数了,“看来你们也发现了。”
木慈皱眉道:“左弦昨天说感觉不对,可是我们都没有发现问题在哪里,你找到了?”
莉莉丝却忽然当起谜语人来:“其实我昨天也只是觉得不对劲,不过今天我看到潮世界的火山,才发现问题在哪里,你们大概还没仔细看过吧,不如自己亲眼去看一下。”
莉莉丝既然不想明说,左弦跟木慈也只好走出门去看看火山,大概是因为昨天花了足够长的时间去观察,这次他们终于意识到了问题在哪里。
“汐世界的火山在修复……”左弦心里顿时一沉,他望着远处残破不堪的火山,神情复杂,“而且,已经修复了不少。”
“不错。”莉莉丝点了点头,少见地流露出一点疲倦来,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轻声叹气道,“在极乐之后就是毁灭,正如同情绪会变成病痛跟愈合的良药,当小岛难以负荷人类膨胀的本欲时,就会化为奔流的岩浆迸发出来。”
左弦看着木慈喃喃道:“看来这次不单单是救他人的命,也是救我们自己的性命。”
“而且除此之外,我认为进入汐世界后……我们在逐渐失控。”莉莉丝在自己的外套里乱翻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找出一根薄荷烟点上,大概是怕熏到两人,她站得较远,烟顺着风袅袅飘向另一方,漫不经心地说道,“虽然听着像是在找借口,但我其实并不算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
这句话让左弦微微挑起眉毛。
“你们说的杀死另一个我,对我来讲,跟消灭一个人格没什么两样。”莉莉丝吹了一口烟,有种慵懒的风情,“就算不死,也会融合,只不过火车治疗得更彻底而已。我不会突然对别人产生恶意,不过在上岛的时候,我心里很多想法被扩大了,我想你们也不例外吧?”
风吹起她的卷发,让眉眼都变得缱绻温柔起来。
这让木慈立刻看向了左弦,然而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那个有关于海洋的梦,如同左弦一般危险又深邃的海洋,他疯狂而孤注一掷般地往下沉溺。
在那个瞬间,木慈的确感觉到了放纵的极乐,如冲破枷锁一般。
左弦并没有说什么。
“人们总是以为自己可以掌控自己,其实并不是这样的。”莉莉丝摇了摇头,很快就继续说下去,“正如醉酒的人感觉不到自己失调,我们在失调的时候,也会为自己的行为找到合理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