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人不解的问:“既然大师一直守着岳王庙,想必多少知道些线索,为何却不思追查凶手,为岳将军一门报仇雪恨,以慰岳将军在天之灵呢?”
空心和尚:“当年有多少兄弟跟着岳飞出生入死,到头却为岳飞的一个“忠”字,有多少兄弟断送性命,高宠命丧铁华车,杨再兴误走小商河,汤显送钦差自刎,马后王横被害,马前张保撞死狱中,岳云与张宪同死风波亭,何元庆跳河,余化龙自碎天灵盖……要知道作为将军战死沙场那是荣耀,但是死于冤屈却毫无所值,十年之功,废于一旦,不只是光阴,更是鞠躬尽瘁的心血,生死无所谓,心寒的是生死的兄弟情义在毫无意义的愚忠面前不堪一击,也许芸芸众生的苦难灾祸都是注定,都是自找,仇恨又何必,何必怨人呢?”
无名人:“看得出大师对岳将军仍心存怨恨。”
空心和尚微叹一口气:“老衲从七十年前就已不过问尘事了,亦不会有喜怒哀乐,恩怨情仇,世间的一切,邪恶也好,道义也罢,它们都有着各自存在的天时运势,岂是凡人所能改变或毁灭。”
无名人:“可是始终只有正义永恒。”
空心和尚:“如果没有黑暗又何来光明,没有邪恶又何来正义呢?”
无名人突问:“不知大师是当年抗金战场上的哪一位将军?”
空心和尚:“一切都已成了过去,化为云烟,又何必重提呢?当年的人、当年的事也早已埋于尘土,不复存在了,不论施主是谁,有着什么样的过去,又何必耿耿于怀呢?蒙住了面又岂蒙得了心,心中坦荡天地则明,该来的早晚会来的。”
无名人:“我辈俗人岂能如大师看得开阔,如果一个人有着不被世人所理解,甚至是被世人所耻恨与唾骂的一张脸,又如何能够示人以真面目呢?除非偷生于无人的角落,但一生的理想抱负又该归于何处呢?从小我们接受的是良知是道德,是忠孝节义,是振奋,是出人头地,可物欲横流,世风日下,每一个人都在为着无休止的贪婪的欲望龌龊着,卑劣着,邪恶着,正直坦荡的人又该置于何处呢?是要随波逐流的背弃,还是被孤独而痛心的遗弃?大师你不知道,俗人的心是血肉做的,灵魂同样深埋于血肉之中,背弃灵魂会是多么的痛苦,我这张脸蒙了有五年了,我一直好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能取掉这块布,可以正大光明的去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可是我不能,只有这一张蒙着布的脸才会被世人所承认,真正的本来面目会被人所唾骂不耻,我只是不知这是世人只爱看表面的愚昧还是我必须要掩饰真相的悲哀。”
空心和尚问:“施主有过大恶的罪行吗?”
无名人摇头:“但这是一张大罪大恶的脸。”
空心和尚:“脸是父母所给,又与施主何干呢?”
无名人:“可我流的是父母的血。”
空心和尚又问:“那施主的父母是大罪大恶的人吗?”
无名人点头:“在世人眼中是,在我眼中也是。”
空心和尚:“那只要你没做过你父母做的事,没继续走你父母的路,罪恶也就不关你的事,人生一世,不求有功于人,但求无愧于心,于是则可坦然,可以正直,不管别人怎么看。”
无名人:“可是每一个人都是活在别人的眼光之中的,每一个人都会看着别人的眼光,在乎别人的眼光,而恰恰世人的眼光多是短浅的,只看表面的,是偏激的,自以为是而不愿深去理解的。”
空心和尚:“俗人的眼中或心中都有一个魔,而这个魔或者是名,或者是利,是一切邪恶的欲望,也或者是道德,正义,理想,是追逐虚幻的信念,只有赶走了这个魔,人才能自由,因为这个魔一旦存在,就完全的主宰着人的灵魂,支配着人的行为,老衲费了好几十年的功夫才将这个魔赶了出去,可这个魔却一次又一次的侵袭骚扰着我,但老衲总能将它打败,只有无魔的心才是真正放松的,同存于天地博大而永恒的,人要对自己充满信心,施主明白吗?”
无名人沉然无语。
空心和尚又说:“施主能以布蒙面,摒充丑恶,广积善德,足以说明施主在博大之中已有慧根,魔是长久的累积形成,不是一时的功夫就可以驱赶消失的,今后若施主有空,不妨常到老衲庙中小坐,放下牵挂的时候就是成佛的时候,施主心中还有诸多牵挂放不下,放手了却去吧!说完又喧声佛号,缓缓拄杖而去。”
无名人望着空心和尚渐上山去的背影,独自的凝望了远方的灯火少许,又回到了荒野茅舍,岳飞云仍自在练“无极内修法”,无名人也不惊扰他,自找了一处地方盘膝而坐静养。
夜,无声无息的渐逝着,当鸡啼鸟鸣声叫醒寂静的世界,天空已露出了鱼肚白,天亮了,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在栖霞岭的峰顶,一个蒙面人正以双手触及一个青年的胸部,缓缓的向其体内输着内力。
蒙面人的头顶上已有热气冒腾,青年的脸上亦是大汗淋漓,紧咬牙关,强忍痛苦。
当太阳从天际升起,红日绽放出金黄色的光芒,蒙面人与青年的表情愈加艰苦的强忍着支撑着,终于随着青年衣袂飘起,蒙面人收手,略调息一会,轻轻的掸了掸身上的尘土露珠,站起身说:“想不到无名人的“无极手”如此霸道,看来是我们的劲敌。”
青年亦站起身,双眼中不自觉的露出了杀机,恨恨的:“他如果真要成为我们的绊脚石,那是他活得不耐烦了。”
蒙面人却陷入疑惑:“中原武林人物各有派别,无名人到底什么身份背景?为什么要蒙面,就连前前度壁山武林会据说也是蒙面出现,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吗?”
青年:“可是从他所做的事来看,他绝对是我们的敌人,凡是阻碍我们灭宋的就一定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