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辰不置可否,转言道:“如今宝稚县下游淤堵严重,必须赶在大雨来临之前将泄洪河道疏通,下官不好久留,王爷也快些行动起来吧。”
李守拙起身亲自相送,开口道:“本王与你分头行事,待处理完一切事宜再行畅谈。”
当前现有的条件,想要疏通河道的话,必须要依靠河工。
若是平常倒还好说,眼下洪水未退,下水疏通河道极为危险。
江景辰沿途召集所有能够召集来的河工,看着那些皮肤黝黑、满脸憨厚的中年汉子,情绪忽然变得有些压抑。
他先是对着河工们深深鞠了一躬,随后开口道:“本官知道这时候下水极为危险,但却不得不这么做。个中缘由本官也不多说,只一句:活着回来,每人可领一千贯,倘若回不来,家中妻儿老人皆由本官负责照顾此生。”
有人开口询问道:“大人,您说的话算数吗?”
江景辰回应道:“本官姓江,名唤景辰,身居正五品水部司郎中一职,圣上钦封忠义伯,本官在此起誓,方才所言,字字皆真。”
头一次有官员在百姓面前起誓,而且还是个伯爷,河工们显得有些惶恐。
这跟那些不拿他们的命当回事的官员比较起来,只能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大人倒也用不着发誓,这活总得有人来干,我第一个来。”
“我也来。。。。。。”
“还有我。。。。。。”
没有多激动人心的发言,就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河工们的脸上看不到太多的情绪,没有说一句信任的话,可眼神中却充满了信任。
这份信任来得有些莫名其妙,甚至可以说无从谈起。
可他们就是信了。
这份信任不是单靠表现,而是实实在在拿命去疏通河道。
这样的事情对江景辰来说是极为不可思议、且在这个朝代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万金也好,青玉、青瑶,乃至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因着一份恩情,才会死心塌地的守着他,护着他。
可眼前的河工们不过是初次见面,却因一句话就豁出性命。
江景辰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河工们是信任自己,还是为了许诺出的两件事?
又或者说,是为了那些和他们一样的普通百姓?
“大人,要怎么做,您下令吧。”
他们什么都没说,但他们什么都明白。
这活,总得有人来干。
既然当了河工,那就要做河工该做的事情。
没有得选,也不需要选。
江景辰收敛心思,回过神来,开口道:“不着急,在此之前要先做好安全措施,最大程度来保证你们的安全。”
河工们咧着嘴角,大笑道:“大人放心,我们的命贱,不值钱。老话说的好:一条贱命,贼老天都不稀得收,活的可久了。”
活的越久,受的苦也越多。
死不掉,也活不好。
何工们个个都在笑。
他们脸上的笑容没有半点勉强,嘴角上扬时,像是对老天爷的嘲讽:你看,我可是在笑话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