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那已经是彝汉杂居的地方。”
“好,我们到那里就请他们开会座谈、吃饭。听说他们很爱喝酒,是吗?”
“是的,是的。”
“那就同他们喝一次嘛!”
这时,队伍中不知谁喊了一声:“瞧,大火!”毛泽东和朱德举头向西北一望,果然地平线上升腾着一丛火光,照得一大片天空都是红的。正在边走边睡的人们,也睁开惺忪的眼睛,纷纷议论。朱德正要找作战局查问,薛枫从前面跑了过来。
毛泽东和朱德下了马,站在路边。
“那是什么地方?是西昌吗?”朱德往西北一指。
“是西昌,敌人在城关放火了!”
“我们有部队去攻城吗?”
“没有。”
“没有,为什么他要放火?”
“是这样,”薛枫笑着解释说,据侦察员报告,敌人边防司令刘元璋和旅长刘元琮怕红军接近城墙,打算把西关烧了。可是他们又怕老百姓不满意,就把全城士绅找来开了一天的会,让士绅们自己提出请求,这才泼上煤油动手来烧。可惜三里长的一条最繁华的大街完了。他们还不准这些老百姓进城,老百姓只好露宿城外。侦察员就是听这些老百姓说的。
“这里离西昌有多远?”毛泽东问。
“整整三十里!”薛枫笑着说,“据老百姓讲,敌人原来是怕我们攻城,现在又怕我们不去攻城,因为我们不去攻城,他们就没办法嫁祸于人了。”
“我们四川的那些军阀就是这个样子!”朱德愤愤地说。
说过,朱德和毛泽东上马,继续随队行进。
“你对四川军阀是很熟悉的。”
“是的。”
“在贵州,我们就同刘湘交过手了;还有杨森,那个人怎么样?你好象当过他那个军的党代表?”
“是的。那是一个典型的投机专家,两面三刀,反复无常。他同吴佩孚的关系很深。北伐军进逼武汉的时节,他看吴佩孚危险了,就派出代表,四出活动,表示拥护革命。北伐军总部就委任他为国民革命军二十军军长,让我到他那个军做党代表。可是我到了万县,把委任状和关防真交给他,他倒借故推托,迟迟不就职。我一怒之下,率领政工人员走了。我刚刚离开万县,他就调动部队,配合北洋军阀反攻武汉了。
……“
“他那次不是遭到惨败了吗?”
“是的,他狼狈逃回万县,这才派人到武汉把我接回来,通电就任军长职务。一面在万县的大街小巷贴满了革命标语,命令川东十七县赶制青天白日的旗子,可是同时,他又打电报给吴佩孚,说他正准备待机反攻。”
“你是怎么离开那里的呢?”
“他们这一套我是很警惕的。我从杨森的一个参谋那里知道了他和吴佩孚代表的密谋,准备把我和全体政工人员通通杀掉,然后再次向武汉进犯。我就借组织参观团的名义,把政工人员带走了。”
“杨森原来不是滇军的吗,怎么到川军来了?”
“不,他是四川人,最早就是川军的,后来与滇军作战,被滇军俘虏了。有一天滇军的旅长黄毓成视察俘虏营,集合俘虏训话时问道:”你们中间是军官的,向前五步走!‘俘虏们没有一个敢动,可是杨森却挺胸而出,卡,卡,卡,走了五步,然后立正说道:“报告司令官,我是少校营长杨森!’黄毓成见他声音洪亮,面无惧色,颇有军人风度,很赏识他,就把他带回去当了副官。后来又得到军长赵又新的赏识,让他当了参谋长。川军赖心辉率三千人偷袭泸州,在棉花坡被杨森击溃,从此就在滇军中出了名啰。但是许多人告诫赵又新,说杨森靠不住,将来很可能倒戈,可是赵又新不信。后来滇、川两军又爆发了大战,杨森就投到川军去了。之后还假托知己,给赵又新写了一封信,说:”我为川人,今以川人治川,舍公而去。今后两军开战,若遇公在,森当避之,不与公战,以报知遇之恩。‘……“
“他这话以后兑现了吗?”
“兑现个鬼哟!杨森到了川军,就担任了师长。后来两军爆发大战,因为他熟知滇军情况,以长击短,勇猛进击,在七十二小时内追了五百多华里,一直打到赵又新的军部。赵又新正卧在床上抽大烟,听见枪声赶快奔上城墙,缒城而下。不料把脚扭伤了,只好由马弁扶着慢慢地走。走了不远,就在枪声中应声而倒。杨森随后赶到,赵又新已经奄奄一息。杨森大声喊:”军长,我对不起你!‘赵又新睁开眼看了看他,就闭上了……“
“这帮家伙,真是一个比一个残忍!”
毛泽东今晚谈兴甚浓,他正要了解刘文辉的情况,薛枫走过来报告说,宿营地已经到了。
这时,西天上的月亮隐入云中,周围的景物又模糊起来。村里的鸡鸣正此伏彼应,渐渐形成一片合奏。回头望去,远处地平线上空染着一片红色,但那不是曙色,还是西昌未熄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