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清照虽然隐隐约约有所预感,但此刻亲耳听到我说出她父亲去世的消息,仍是不禁伤心欲绝。想到慈父从此便天人永隔,相见无期,心中又是一恸,饮泣起来。
我安慰她道:“逝者已矣,还请石姑娘节哀顺便,保重身体要紧。相信石大人在天之灵,也不会希望见到他的女儿如此伤心的。”
石清照饮泣一阵,勉强忍住,拭去脸上泪水,抬起了头。一副梨花带雨的容貌,看得我也是一呆。石清照又轻声问道:“林公子可知我丈夫赵郎的下落消息么?”
闻言我一阵不忍。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实话。沉吟一下,终觉得长痛不如短痛,她终究是要知道的了。便道:“姑娘的丈夫,兵部员外郎赵明诚兄,在应天城破当日,英勇不屈,拼死卫国,却终因寡不敌众,被乱军所杀,已经为国捐躯了!”
“什么?赵……。郎……”石姑娘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几乎就要站立不住。短短片刻,就受到丧父失夫的双重沉重的打击,饶是她平日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此刻也不禁悲从中来,不可断绝。若不是身在此牢营之中,就要放声痛哭,此刻只能是暗暗饮泣不已。
待她哭了半晌,我道:“好了,石姑娘,虽然他们都已去世,但你还是应该坚强的活下去,重新开始新的生活。这是你父亲的遗愿,相信也是你丈夫的遗愿。”
石清照再次止住泪水,低头良久不语。
这时外面的那老婆子已经在叫道:“大人,审问好了么,时刻不早了,老身要带她回营房去了。”
我突然吟道:“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刘邦,不肯过江东。‘”石清照听得我吟出她旧日所作诗词,不由稍感意外。
我又道:“刘邦固一世之雄也,若能过得江东,卷土重来未可知也。虽人不同,但理是一样的。”石清照看着我,脸色微现出感激之色。但却并没有说话。
这时那老婆子又在外面催促。我便道:“你们进来吧。”又对石清照道:“姑娘请保重,若有机会,子羽还会来看你的。据说此去枫城,汉月的皇上要见你,恐怕其心怀不轨呀,姑娘一切都要小心了啊。如有机会,我会救你的。”我心中暗道:那个汉月皇上大概是想把她纳入后宫,又或是想逼她作诗赋词了,不外这两者了。
石清照闻言脸上微现红晕,点了点头,朝我告别,转身走往帐外。此刻那老婆子和那两个营房守卫已经掀开幕布进来,把她押回俘虏女营去了。
石清照走后,我也回了自己的营帐。一时睡不着,便把这个刚见的石清照和张倩倩,纪紫衣她们比起来。比到后来,又把那明青国少女迦兰也拉进来比起来。比来比去,也比不出什么结果来。比到后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大军开拔,继续向北而行。一路无事,到得汉月青都的时候,我从营中得知消息,那杨潘大军合力,已经攻破了岭南关,南州的门户已经大开。华炎残存的一丝军事力量,皇太子李恒的勤王之师,至此已经是无力作为了。汉月皇上已经下旨,命杨子昭立刻率所部共约二十万大军,北上赶回枫城,以防止匈奴很可能作出的对枫城的进攻。而平西将军潘斌领兵二十万留在南州,继续展开对南州的军事行动。
过了青都,我们的这路大军向北又行了数日,这一天傍晚,终于走到了枫城的近郊,已经远远可以看见枫城巍峨绵延的城墙轮廓。
这几天我都没再和那石清照见面。此刻的我,对自己的前景都茫然无知,对怎么营救她更是一筹莫展。!面前的枫城,对我来说,可真真是人生地不熟啊!。
到得此刻,我这才想起那纪紫衣的好处来。可惜她此刻不在这里。还有那张倩倩,现在不知道跑到那里去了!连个人影都见不到了!
大军扎下了营。那个谢炎又把我叫了过去,邀我同食。我也好几天没见到他了。此刻见到他,见他喜色满脸,想来是明天入城之后,一阵论功行赏是少不了他的了。席间我向他询问入枫城后对我的处置,他却也不甚明了,只是说入城之后,在押的这一干犯人都要先送到刑部大牢,再作定夺。
卷三第九章飞驼使者
此刻的我,坐于墙角,四周是黑乎乎的,跟上次应天的地牢情景是何等相象。这里便是枫城的刑部大牢了。有了上次的坐牢体验,这次坐牢觉得好受了许多。
大军入枫城后,我便被押到此处。还好进这大牢前,我把一些衣物银票交给了那谢老将军,让他代为保管。否则依刚才的架势,恐怕要被那些狱卒搜刮光了。
待在这狱中,足足过了十多日,仍没有一丝要来提审我的迹象。想来此刻华炎初平,要安抚善后的工作极多,北边又时刻有匈奴的铁骑威胁。还有这近两千多的人犯要处理,此刻枫城的朝廷估计一时都忙的不可开交了,一时没人来管我也是很正常的。我虽然是华炎的新科状元,薄有名声,但此刻处于枫城,实在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了。
那促成我此来枫城的始作俑者安乐公主,不知打了什么主意,此刻已把我忘了也说不定。如此一来,就更加无人会理会我了,这样再不闻不问的被关上一月两月的,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想到这里,我不由为自己大为担忧起来。虽也有时想起那石姑娘如今如何,但因为自己自身难保,也只能尽力不去想它的了。
这一天,我正卧于墙角榻上,半睡半醒间,突然喧哗声起,似有不少人向这边走来。这可是这几天从来没有过的。我惊疑的爬起身来,想看个究竟。
这些人径直走到我牢门前停下。我约略看出,这些人中,除了两个狱卒外,有一个人却似是大官模样,他旁边还跟了不少锦衣侍从。我一时猜不出他们的来意,心中喜忧不定。
那个大官吩咐狱卒开了牢门,当先走了进来,目光在我的身上打量片刻,便出语问道:“你可是前华炎的新科状元,叫林子羽的?”
我点头答道:“我正是林子羽,华炎的新科状元。”
那大官点了点头,语气稍显和气的道:“嗯,林状元,这些天委屈你了。现在你便跟我出去。你们两个,快给林状元除了脚链。”那狱卒闻声立刻上前来给我解了脚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