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班杰舅舅的错啦!”另一个孩子马上喊道。
“噢!你怎么可以这样陷害你的伙伴!”班杰边喊边努力想从被单下爬出。
佳比严厉地指着他们:“给你们五分钟,把这里收拾干净。然后通通去洗手,再下来吃晚餐。外婆已经快准备好了。还有,小弟,你也是!”
班杰在床单下咕哝着。孩子们扶他起来。佳比走进卫生间,让他们看不见她笑得多么开心。这天晚上,这座小镇多么需要欢笑。
苏恩深吸一口气,鼻息直入他壮硕身躯的最深处。他盯着戴维:“你是真的这么痛恨彼得,如果他留在这个球会,你就不想和他共事?”
戴维深感挫折地叹了一口气:“这跟他无关。我只是不能接受他代表的价值观。这攸关冰球,我们必须能够将球会的最佳利益置于私利之上。”
“难道你不觉得,彼得已经这么做了?”
“我看到他了,苏恩,当警方把凯文从球队巴士里抓走的时候,我看见他在停车场上。彼得开车到那里,看着这一切发生,因为他想亲眼看到这一切。这是报复。”
“换作你,你难道不会这么做?”
戴维摇摇头:“换作我,我也许会带上一把枪。这可不是我想讨论的。”
“那么你想讨论什么?”苏恩问。
“我想讨论的是一个事实:只有把冰球放在它自己专属的世界里,它才能运作良好。我们不能将它和外界的各种垃圾混在一起。当初,如果彼得的家人等到决赛后隔天再报警,他仍然必须面对一模一样的刑事责任。一切仍然会发生:警察侦讯、检察官、庭审,一整套流程,只不过晚了一天。”
“这样凯文当初就可以参加决赛了。这样青少年代表队或许就可以夺冠了。”苏恩说出结论,但显然并不同意这个立场。
戴维非常坚决:“苏恩,这就是正义。这就是社会需要法律的原因。彼得本来可以等到决赛后,因为凯文做的事情和冰球没有关系,跟球会也没有关系,但彼得却选择用自己的方式惩罚球会。所以,他摧毁了整个球会,毁了整支球队,毁了整座小镇。”
苏恩喘息着,他的鼻息注入他壮硕的身躯。他年事已高,但眼神并未老去。
“戴维,你记得吗?当你进入甲级联赛代表队以后,我们队上有个球员,已经在两个球季内发生过三次脑震荡。大家都知道,再发生一次脑震荡就足以结束他的球员生涯。我们和某支球队交手,对方有个体形巨大、笨重的防守队员,全场第一次开球以后,他就故意朝我们那位球员的头扑去,直接铲断他。”
“这我记得。”戴维说。
“你记得自己对那家伙做了什么吗?”
“我把他打倒在地。”
“是的。我们的球员受了脑震荡,那是他最后一场比赛。然而,裁判甚至没把他罚出场。所以,你打倒他。因为裁判有时候就是会犯错;有时候,违规和在道德上侵害他人之间是有差异的。你相信,当时在冰球场上,你有权利用自己的方式主持公道。”
“那是两码事。”戴维的回答听起来充满自信,实际上却没那么自信。
苏恩沉思许久,拍了拍小狗,抓了抓眉毛。“戴维,你是否相信凯文强奸了玛雅?”
戴维沉思良久,想着自己该怎么回答。自从警方带走凯文以后,他无时无刻不在思考这个问题。他试着从每个角度审视这件事,最后,他努力使自己保持理性,负起责任。所以,他说:“这不是我能决定的。那是由法院决定的。我只是个冰球教练。”
苏恩面露哀戚之色:“戴维,我尊重你。可是,我无法尊重这种态度。”
“我也无法尊重彼得。只因为这件事和他女儿有关,他就像上帝一样耍弄这支球队、这个球会,甚至整座小镇。苏恩,容我问你一件事:如果凯文被指控强奸另一个女孩,总之不是彼得的女儿,你认为彼得会鼓励那女孩的家人在决赛当天报警吗?”
苏恩的头倚在门柱上:“那么,戴维,容我回问你一个问题:如果被检举的人不是凯文呢?如果是其他任何一个男人呢?假如被检举的是个住在洼地的男生,你的想法还会和现在一样吗?”
“我不知道。”戴维老实回答。
苏恩让这几个字沉入心底。因为追根究底,这就是我们能对别人提出的所有要求:我们已经准备承认,我们不是全知全能的。
苏恩站到一旁,在玄关挪出空间,问道:“你要来点咖啡吗?”
安德森家的门铃响了。过了好久,才有人上前应门。蜜拉和里欧正在厨房玩牌,而电吉他和小鼓的乐声正在车库里回荡。门铃再次响起,门把终于拉下,彼得站在门口。他的衬衫上有着汗渍,手里拿着一对鼓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