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在忙什么?”
“捡到一些物件,回头可让丈人带到陇右去。”
这般一说,颜嫣只好收了兴师问罪的态度,道:“那等夫君忙过,我有事与你说。”
薛白把物件仔细收好,道:“现在便可以说了。”
颜嫣正待开口,忽然吸了吸鼻子,狐疑道:“有香味,夫君今日去见了女子?”
“嗯?”
“还是我不曾识得的女子,香混着香线的气味。”
“知你鼻子灵。”薛白道,“但不是你想的那般,是公事。”
“好吧。”颜嫣显然是有话要说的,顾左右而言他了几句之后,突然抛出了正题,道:“夫君纳了腾空子吧?”
薛白一讶,正待开口,余光瞥向屋门外,发现青岚也在,甚至于李季兰、皎奴、眠儿都躲在那儿偷听。
这反倒给了他一个不作答的借口,他遂摆手,起身往外走去。
“不与你们闹了,腾空子是女冠。”
“郎君害羞了?”
青岚这般小声问了一句,几个女子便笑话起薛白来。
薛白任由她们笑话,独自避到一间小庭院中,自在月光下踱着步,考虑着。
他信得过李腾空,已决定把自己的想法说与她知。既然要冒充皇孙,也该渐渐地让一部分可信的人知晓他的“身份”。
这不是太大的难题,只是未免薄情寡义,许是会伤到她的心。他自诩是一个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的小人,心中遂一直在说根本不必为这些儿女情长的小事纠结。
考虑妥当,穿过月亮门,恰见前方一袭倩影。
李腾空今夜没有拿拂尘,持的是一柄团扇,许是天气太热了,正在纳凉。
“薛郎?你怎在此?”
薛白本以为她是刻意在等自己,可见她神态平静,一派恬淡自若的神情,不像是装的,该真是巧遇。他不免暗忖自己又自作多情了。
“乘凉,想些公务……蚊子有些多。”
“多吗?”李腾空道:“我还奇怪夜里没有蚊子,许是都去咬你了。”
话到后来,她莞尔一笑,相比平时格外甜美。也许是因为月光照在人身上有些朦朦胧胧,让薛白恍了神,不如平时清醒,才会这般觉得。
“被你说中了。”
他拉起袖子,伸出胳膊,给李腾空看他被咬出的满手臂的蚊子包。她略略犹豫,自然而然地牵过他的手,凑近了看着,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还真是,别动,我有芦荟汁,给你抹。”
李腾空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用手指沾着芦荟汁抹在薛白的皮肤上,她的手指冰凉凉的。
两人离得很近,他目光看去,她脸上的肌肤像是刚剥出来的蛋白一样光滑晶莹,睫毛微微上翘,眼神专注。
许是察觉到他的注视了,她一瞬间低眸闪躲,很快又装作认真抹药的样子。
“我有话与你说。”薛白道。
“嗯。”李腾空表示自己听着。
“是很隐秘之事,须换一个去处。”
“嗯?那个……不妥吧?”
“真是很隐秘之事。”
李腾空咬了咬唇,道:“那去连理峰吗?在山头说话,没旁人能听到。”
不愧是道士,她总是喜欢坐在山头说话,在首阳山、华山皆是如此。或者反过来,因总与他在山顶相拥,她才喜欢到山头。
薛白抬头看去,道:“那也好,就是蚊子有些多。”
连理峰就在虢国夫人别业旁,也不高。两人趁夜上山,难免有了许多肢体上的接触,待到了山顶,顺理成章地相倚而坐在一块大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