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被称作大萨满的老者冲着秃发吉利点了点头,而后他转向旁边的值夜将领,说道:
“宇文头领,去叫醒我们的战士。”
“遵命!”
挥手斥退了舞女和乐师,以及其他不相干的人员。酒已经醒了的东胡大单于秃发吉利,不觉已是冷汗淋漓而下,他战战兢兢地说道:
“大萨满,真有妖物来了,那该怎么办哪?”
其实旁观者无需苛责秃发吉利的表现如此不堪,即便他是个非常强悍嗜血的武士,力搏虎豹也不是吹嘘出来的能耐。只可惜,妖魔鬼怪实在不是人力能够抗衡的,作为一个凡人,秃发吉利这种发自心底的恐惧感是可以被原谅的。
这时,面色凝重的大萨满马安微微眯着眼睛,说道:
“作法驱邪!”
闻声,秃发吉利欲言又止,憋不住追问道:
“要是驱邪也不管用呢?”
大萨满马安甚是诧异地看了看大单于,说道:
“若是我出手都不行,那还不快点跑,在这等死啊!”
“啊?”闻声,秃发吉利惊骇地张大了嘴巴,只是发出了全无意义的一声怪叫。随即,他脸色煞白地返身抓起佩刀,带着随从们快步走出大帐。
萨满是隶属于上古修行者的一支,主要流行于长城以北的草原地区,据说是与华夏的巫出自相同源流,很善于跟大灵打交道。萨满巫师很擅长与超自然力量沟通协调,比如说类似于神打的降神附体就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在帐外点起篝火,摇起铃鼓和旗幡,围绕着火堆吟唱跳跃,很快大萨满马安便进入了降神状态,他没有告诉别人这次请来的是一位受到东胡部落数百年供奉祭祀的大灵,而非一位神明,反正凡人也区分不出二者的差别。当大萨满再度缓缓睁开双眼之际,附近陆续接到警讯,起身赶到大帐前的东胡首领们无不是神情畏惧地低下了头,这是对神权和超自然力量的敬畏。
大萨满马安的目光里充满了神明所特有的那种俯视众生的冷漠与高傲,“祂”扫视着帐篷中的人们,说道:
“这个妖魔很强大,你们想要免除灾祸,本神需要血祭。”
不问可知,真神是不需要血祭的,只有那些濒临覆灭边缘的神祇才会要求举行血祭,补充自身的存在之力。
除此以外,那些不符合神明标准的大灵,祂们同样具有强横的力量,少数特别强大的个体甚至会比多数神祇都来得可怕,不过祂们自身限于法则,无法直接汲取愿力转化为所需的能量,只能依赖血祭来汲取力量。大致上只有这两种状况下,才会出现大规模血祭,大萨满马安请来的这位“神祇”具体是属于何种状况,那就不是凡人们所能知晓的秘密了。
大单于秃发吉利作为东胡人的最高世俗统治者,这个时候他果断地跨步站了出来,询问说道:
“请问大神,要多少血祭?”
“五千头白牛,五千头白马。”
听到了这个回答,秃发吉利始终紧绷的心弦稍微松弛了一些,他在暗自庆幸着没有要求举行活人祭祀,仅仅要求血祭牛马的话。尽管限定了牲畜的毛色,但东胡人作为游牧民族,这些牲畜加把劲还是能凑得出来。
松了一口气,秃发吉利转身向几个中小头领吩咐说道:
“快点,马上准备祭品,要快。”
已是夜深人静之时,除了少数夜夜笙歌的部落上层人物,大部分东胡人皆已进入梦乡。现在要把他们从梦乡里唤醒,并且紧急筹措血祭所需的白牛、白马,这中间协调需要不少时间哪!
急惊风遇上慢郎中!这一回也正如历史上无数次发生过悲剧证明的那样,哪怕你选择解决问题的方法是正确的。岂料由于准备时间不足的缘故,一招马后炮最终酿成了流传千古的惨剧。
正当察觉到今晚风色不对的东胡人,开始忙于准备血祭之时,黑山老妖那头业已完成了布局。
霎时间,铺天盖地的雾气将这座容纳百万之众的超大营盘变成了一口大锅,只等着在锅底加上一把火就烧他个滚烂。好似今日这般任由黑山老妖大快朵颐的机会可不常有,它过往时候一次只能零星吃掉魂魄。若是一回吃得太多,触及了天劫发动的底限,那是魔道修士也不敢触碰的死亡线。今时今日的情况则全然不同了,黑山老妖怀中那份大秦帝国皇帝的圣旨业已揽过了多半后患,即便天道感应业力,人道纠缠因果,胡亥也可以先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收到各处小妖们传回的讯息,黑山老妖胡亥那双透出幽幽绿光的眼睛闪过了一抹喜色。先是默诵了一段《太古幽冥魔经》,跟着它张开嘴巴,大喝一声道:
“天妖噬魂!”
人类的肉身说到底只是魂魄穿过六道轮回后栖居的暂时住所,因此正常人的灵肉结合都不算紧密,只要一个人的灵魂确信附着的肉体死亡,灵魂自然会脱离肉体开始活动。
当然,假如从某种角度来说,这其实也是一件好事。要不然的话,一个人明明已经死亡了,他的灵魂还死赖着不离开这具逐渐腐烂的肉体。那么可想而知,那种身体动弹不得,只能听任被虫子不断啃噬,无奈地感觉着数不清的蛆虫在自己身体里爬来爬去,以及被尸体腐败恶臭包围的极端恐怖状况,真不是活人所能体会到的那份恐怖。
随着黑山老妖施展出惊世魔法,一张幽深漆黑的嘴巴也呈现出如鲸吞龙吸般的恐怖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