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萧清音还是林昭仪,心下对秦王观感都不甚好——比起仁厚宽宏的太子,秦王待她们这些后宫妃嫔一向十分冷淡。她们心里自然也会有所偏向,尤其是萧清音这般早就暗投了东宫的。
不过,此时见着秦王,无论是林昭仪还是萧清音都不曾显出异色,依旧是面上含笑,姿态优雅的上前见礼。
秦王那张英俊深刻的脸上神色淡淡,依旧是如旧的漠然,也跟着回了一礼,一如以往。
林昭仪侧头去看萧清音,彼此对视了一眼,心下不甚高兴:她们到底是奉了天子的命令来洛阳的,秦王没有出城相迎还能说是事务繁忙,现下连个好脸色都没有,未免太不给面子了!
林昭仪一向都是被人捧着的,甚少受这样委屈,险些便要当场发作。只是,她方要开口,眼角余光瞥见站在一侧的宋晚玉,想起这一路上被宋晚玉折腾的日子,不由得便又把话咽了回去,很是憋屈的哼了一声。
众人皆是面色如常,只当没听见林昭仪那哼哼声。
秦王很快便敛起面上神色,重又开口道:“两位娘娘奉圣人之命,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本王已提前令人给两位娘娘收拾了地方,两位不若先下去稍作休息,洗漱更衣。待到晚间,再摆宴,接风洗尘?”
这一路赶的急,便是坐在马车里都被颠得骨头发散,无论是林昭仪还是萧清音都觉累得慌,正想着寻个地方沐浴更衣,略歇一歇。故而,秦王这般说,她们虽知道秦王是有意支开她们,却也没有扭捏,这便笑着应了几声,依言下去了。
待萧清音与林昭仪下去了,殿中便只剩下秦王、齐王、霍璋与宋晚玉。
秦王脸上神色方才缓了缓,看了眼宋晚玉,半是责备半是心疼的道:“便是要来洛阳,慢慢走便是了,你赶这么急做什么?瞧你这灰头土脸的,脸色都快青了。”
宋晚玉闻言,连忙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脸颊,捧着脸去看霍璋:“我脸色很难看吗?”
霍璋凝目看着她,眼里似乎也有些心疼,抿了抿唇,一时没有应声。
倒是边上的齐王终于忍不住,阴阳怪气的抢先道:“行了行了,二兄瞧你的眼神和霍璋瞧你眼神,怎么能一样?你都过二十了,这么大人了,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
齐王这一句“情人眼里出西施”,简直要把宋晚玉和霍璋的脸都说红了。
秦王咳嗽了一声,看了齐王一眼,示意他收敛些。
齐王这才忍着气把那些阴阳怪气的话又给咽了回去,转口问起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对了,你这回过来,王妃可有什么东西或是话让你给我捎来?”
宋晚玉听着齐王这委曲求全的话,都觉齐王可怜。不过,想想离京时齐王妃的模样,她又觉得齐王这人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到底是自家兄弟,宋晚玉想了想,还是决定先给齐王个甜头:“那什么,我先时信里不是和你说了——你离府后王妃就叫人把王府的园子重新修了修。这回我来,王妃还叫人从园里折了枝芍药。。。。。。。”
其实,这花还是宋晚玉想着这回来洛阳,总得给齐王捎些东西,省得对方恼羞成怒又要作怪,这才特意去齐王府,央了齐王妃许久方才求来的。此时与齐王说起这个,宋晚玉不免又想起当时情景。
齐王妃当日赠花时的神态与言语,于宋晚玉而言实是印象深刻,记忆犹新——
记得那时候,齐王妃点头应了她的央求,亲口吩咐人去园中折了几枝芍药来,然后又亲手从托盘里拣了开得最好的。
当时,宋晚玉见她这般仔细,只当是她心里怨气消了,是打算原谅齐王了。
然而,齐王妃脸上神色如旧,细白的玉手捻着那支开得极盛的芍药花,侧头看着宋晚玉,忽而一笑,问道:“你看,这芍药开得好吧?”
当时的宋晚玉隐约觉着齐王妃的笑容里似是掺了些什么意味,连回答都不觉小心了些:“开得不错。”
齐王妃便又重新垂目去看手里这枝芍药,许久,忽而一笑:“正当花期,自然不错。这会儿折下枝头,倒能好看个几日。。。。不过,也只是几日罢了。。。。。”
说话间,她将这枝芍药递给宋晚玉,看着那花的神色似是有些怅惘又仿佛是叹息。
“人都说‘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可真把花从枝头折下来了,这花又能活多久?便似如今,你便是带着这枝芍药千里迢迢的到洛阳,想必芍药也早便枯萎了,再不是如今这开至盛时的芍药。”
“错过的终究要错过,到底还是长久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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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齐王妃当时的话,宋晚玉抿了抿唇,看了眼齐王那张喜出望外的脸容,最后也还是没再多说什么——算了,那些话还是寻个合适的时机,私下里与齐王说罢,这会儿还有秦王和霍璋在,说出来总是要伤齐王的脸面。
宋晚玉心下很为齐王和齐王妃的事情犯愁。
齐王却是浑然不觉,他自来便对这些事不大懂,自然也想不到那枝芍药从长安一路到洛阳必是早便枯萎了,而齐王妃特意让人给捎一枝过了花期又枯萎了的芍药是什么意思。所以,听说齐王妃让宋晚玉给他捎了枝芍药,他只觉得满心欢喜,看着宋晚玉这个冤家对头都觉顺眼许多。
甚至,齐王还十分主动并且体贴的开口为宋晚玉说话:“二兄你你也是的,要是真心疼明月奴,就该叫她也下去歇会儿。她这一路赶的辛苦,哪里还有精神陪你说话?便有什么事,等晚上宴上再说也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