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却到了林霁那头,而后是很轻的一声咳嗽,微微沙哑。
“请柬是给外人的,他们或许会不来,但你永远不会缺席,所以不需要。”
郑知夏没忍住笑:“嗯,还是你最懂我。”
接着又是面面相觑般的沉默,他突然有些想抽烟,摸出火机后又停下,只等着体温浸热冰凉的金属外壳。
“什么时候?我好准备一下。”
“十二月十三,”林霁语气温和,“你刚好考完最后一门,到时候我去接你。”
“不应该是去接Valina?”
郑知夏说得调侃,林霁便也配合地笑,说:“不,去接你,还要给你带一杯热奶茶。”
真贴心,真亲密,他开始讨厌林霁了。
“我要三分糖,”郑知夏吸了吸鼻子,“最近太冷了。”
“好,”林霁又在另一头轻轻咳嗽,“我会记得的。”
“不记得也没关系。”
他们又寒暄了几句,不尴不尬的对话在某一刻终于无法进行下去,于是郑知夏借口要开始复习,匆匆挂断了电话。
他快要被自己的罪孽绞死了,郑知夏是故事里反咬农夫的蛇,自私贪婪地让林霁的付出与给予变成应被谴责的泛滥仁慈。
……
第一场雪在十二月初落下,空旷的校园里想着黄昏时的广播音乐,也不知道是谁应景地点了首伤感歌曲,郑知夏撑着伞慢慢走在空无一人的道路上,远处的教学楼台阶上坐着一对正在共同分享烤红薯的情侣,袅袅升起的热气挡不住含情脉脉的笑意,他拉了拉围巾,长长地呼气。
白雾快速消散在伞下,歌词寂寥地在耳边盘旋不去,校门口停着黑色轿车,是他熟悉的车牌,郑知夏拉开车门,被暖意熏得后知后觉打颤,林霁正在打电话,闻声抬头对他微笑。
“就到这里先,我要开车了。”
座位前摆着热奶茶,三分糖,尚且烫手,郑知夏弯了弯眼,说:“订婚快乐。”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他将自己收拾得体面,眼尾一弯嘴角翘起,便是林霁最熟悉的模样。不可否认,这让林霁松了口久久高悬的气。
“现在说是不是太早了,”他语气松快,“才下午四点。”
郑知夏便打量着他,用略显夸张的语气说:“都下午四点了诶,哥你怎么还没有开始收拾自己!”
林霁笑起来时尾音带着微弱的鼻音:“不着急,带着你一起去收拾。”
“又不是我订婚,”郑知夏嗦着奶茶,腮帮微微鼓起,“让我比你帅是好事吗?”
林霁在红灯间隙侧头看他,眉眼间俱是温和笑意。
“当然是好事。”
郑知夏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因此一下车便溜去了大堂外的吸烟区,冰冷的雪迅速剥夺了好不容易积攒的体温,薄荷味散在雪中,他抬头,眼神很淡地飘向灰暗的天穹。
邓明城过来找他时一言难尽地挑着眉。
“下雪天抽薄荷爆珠?”
“有意见?”
郑知夏瞥他一眼,手里夹着将将燃到一半的烟,“那也给你一根抽抽?”
邓明城嫌弃摆手:“冷死了,我才没这饮冰吃雪的兴趣。”
郑知夏哼笑一声,没接话,邓明城陪着他站了会,等一支烟燃尽才重新开口。
“不进去坐着?”
“里面太闷,”郑知夏又点燃一支烟,深深吸气,“我等快开始了再进去。”
“啊?”
邓明城不解地回头看了眼,全市最贵的酒店,拥有最好的空气循环系统,每一天都是恒定的温度和湿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