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子华回头看了一眼刚才呆过的小楼,客厅的窗子已经一片黑暗,他的目光又落到卧室的窗子上,怔怔地盯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头,蹒跚着向黑暗中摸索而去。
尤子华没有看见,在他离开后,一个人影出现在李子根住宅外,隐蔽着身形,绕着住宅转了一圈,然后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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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根虽然把客厅的灯闭了,人却还在屋子里,他把窗帘拉开一条缝向外看着,看着尤子华步伐蹒跚着离去,同时也看着自己的家,自己的基业,看着黑暗中的整个乌岭,有一种人在梦中的感觉。
当年,他一统乌岭,搬进这幢亲手设计并亲自指挥建筑的小楼时,也曾产生过同样的感觉。每当晚上站到窗前,俯瞰着整个乌岭的时候,总象做梦一般,总觉得不可思议,难道这个若大的矿山,这个有几十个大大小小矿井、年产几百万吨优质原煤的矿山真的就成了自己的私人财产,自己真的成了这片土地的主人?
可是,现在却是有点象恶梦:难道,这片属于自己的矿山土地,真的要离开自己,难道过去的年月都是一个梦……
尽管在别人面前镇定自若甚至仍然那么狂妄,可实际上,他心中的底气并不那么足。尤子华说得对,这回的事儿是大了些,处理的人虽然不多,可他们身份不一般,很难说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可是,天下没有后悔药,这也是逼不得已的事情,如果不处理他们三个,矿井死人的事就会暴露,那可是五六十条人命哪,真要捅出去,自己吃不消不说,恐怕还要勾起别的事,那样的话,别说矿山要撒手丢弃,恐怕身家性命都难保。所以,权衡来权衡去,还是这样做好一些。看来,今后真得在安全上多投入些,尽量少出这种事……
想别的都太远了,远水不解近渴,眼前的关键是沉住气,千万不能惊慌,你要一慌,别人就更沉不住气了,那样,事情可真要败漏了,在别人面前,你一定要表现得自信,就象今天这样:没事儿,啥事儿没有!一定让他们相信这一点……可是,他们相信吗?就说这尤子华吧,他当面说信你,好象也真的信了你,可他心里到底咋想的?知识分子的心思不好琢磨,有些简单的事儿他们可能处理不好,好象挺傻,可有些大事儿往往他们又捉摸得很深,让你摸不透,这个尤子华就这样,你瞧,他把事儿都分析到骨头了。乔勇和蒋福荣就不行了,特别是乔勇,真是有勇无谋,四十岁的人了,还是打打杀杀那一套,关键时候指着他们这样的真耽误事儿……可是,虽这么说,他们这样的好控制,不象尤子华,心眼太多,可是,他的脑瓜好使,想的事比一般人深,也离不开他……对了,小时候也听过几段语录,好象就有对知识分子是要改造利用什么的,还是老人家英明啊,看来,以后对尤子华也得这样,别看他是妹夫,那能怎么样,真到掉脑袋的时候,别说妹夫,就是老婆也他妈的靠不住啊……
想到这里,李子根的心又往下沉坠了一下。时候不早了,该睡了,可他不愿意回卧室,因为,每天夜里睡在那张床上的那个女人已经消失了,被他“处理”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干大事就得不拘小节,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旧的去了再买新的,可是,心里怎么就不得劲儿呢……他眼前现出她的身影,妈的,长得实在漂亮,还是警察,这些年给你争了多少光啊,谁看着不眼热?那何清不是一下子就盯上她了吗?凭我李子根一个大老粗,居然把这么漂亮的女人弄到了手,还是个警察,干了她八年,说起来真他妈的……今天的事儿都是她自找的,我早看出来了,她表面上说早跟那小子断了,可实际上在心窝里当宝贝藏着呢。这回,他一来,你瞧她那表现,站不安坐不稳睡不着的,那天晚上,她在他房间里到底跟他干没干那事儿,谁也说不清……女人是祸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虽然有些事瞒着她,可她是个人精,心里恐怕透亮着呢。其实,今天本是考验考验她,谁知她竟跟他下了井,这就怪不着我了……可是,毕竟,她是你老婆呀,跟你睡了八年哪……
他觉得眼睛有点湿,急忙控制住自己:妈的,臭娘们,我对你不薄,这些年,你们那个穷家花了我多少钱?你爹妈治病,你哥哥盖房结婚,你弟弟当警察,哪儿不是我出的力,我对你够意思,可你却总是跟我隔着一层心,还成天鼓动我出国,说出国这么好那么好,你知道个屁,我能把这么大个基业撒手吗?到国外,能这么容易赚钱吗?我看你是没安好心,我真要是一走,一下子就得露馅,真要都漏了,到外国恐怕也好不了。那个赖昌星跑到加拿大不也被抓起来了,共产党还张罗要把他引渡回来呢。妈的,她这是算计我呢……对了,她好象还跟何清真有了意思……妈的,老子对得起你,是你对不起老子,活该!
这么一想,李子根的心平衡了,可仍无睡意,念头又转到何清身上。妈的,我睡不着你也别想睡好,得折腾折腾你!
这么一想,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5
手机一响,何清就猜到是什么电话。自那个警察被抓走后,他就一直在等待这个电话,而且一直没睡着,尽管与身边这个女人厮混了半宿,累得精疲力竭,也未能入睡。手机也一直开着,放到枕边,因此铃声一响他就抓到耳边,努力镇定着“喂”了一声。
“何书记吗,我是李子根哪,身边有别人没有,我得向你汇报一下情况啊!”
果然是他的电话。一时之间,何清又恨又怕,看了一眼身边睡着的女人,一边披衣下床走向外屋客厅,一边故意大声道:“什么情况这么急,半夜三更汇报,天亮说不行吗?”
李子根笑了:“何书记,咱们之间还来这套吗?我要汇报啥你还不知道吗?直说吧,我已经把那事处理了,您放心吧!”
何清走到外屋,把卧室的门关严,恨恨地低声道:“什么处理了,到底什么事啊?你说得我好糊涂,难道煤矿出了什么大事?”
“何书记,你可真行啊,非得逼我直说呀……对,是出事了,从你手里抓走那小子已经被我们处理了,这回你满意了吗!”
“你……”何清再也忍不住,咬牙低骂起来:“妈的,你们好大胆,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干出这种事,就没想到后果?你们到底把他怎么了?”
李子根轻松的笑声:“实在对不起,何书记,我先斩后奏了,不过呢,其实这也是为我们大家。简单说吧,事情我已经处理完了,你知道,乌岭这里别的没有,大大小小的矿井还有得是……您就别知道得太细了,咱们还是研究一下善后的事吧!”
“你……这……你也太过份了,政府办那两个干部向我汇报了,你叫我怎么解释?”
李子根又笑了:“这点小事还能难住您吗?凭你何书记的韬略,应付这点事儿太容易了,我相信你已经妥善处理是不是?”
他真猜到他心里去了。那两个干部气愤地汇报后,他和蒋福民保持了高度一致:这一切都是有意安排的,被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