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把树干下的小枝留下来吧。”菊子望了望信号说,“小枝大可爱了,像筷子也像牙签,上面还开了花,太可爱了。”
“是吗?开花了吗?我没注意到。”
“是开花了。小枝上开了一簇花,有两三朵……在象牙签似的枝子上也有只是一朵花的。”
“哦?”
“不过,这样的枝桠能长大吗?这样可爱的枝桠,要长到新宿皇家花园的枇杷和山桃的下枝那么大,我就成个老太婆啦。”
“也不一定。樱树长得很快啊。”信吾边说边把视线投在菊子的脸上。
信吾和菊子去过新宿皇家花园,他却既没有同妻子也没有同修一谈过这件事。
但是,菊子回镰仓的家以后,是不是马上向丈夫说了实话呢?其实也谈不上什么实话,菊子似是漫不经心地说了。
如果说修一不便道出“听说您和菊子在新宿皇家花园相会了?”那么也许应该由信吾说出来才是。可是,他们两人谁都没有言及这件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作梗。也许修一已经从菊子那里听说了,却佯装不知呢。
然而,菊子的脸上丝毫未露出拘束的神色。
信吾凝视着樱树干上的小枝,脑海里描绘出这样一幅图景:这些柔弱的小枝,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抽出了新芽,宛如新宿皇家花园大树下枝般地伸展开去。
倘使它们长长地低垂在地面上,爬向四方,开满了花,该是多美多壮观啊。但是,信吾不曾见过这样的樱枝。也不曾记得自己见过从大樱树干的根上长出的枝桠伸展的景象。
“锯下来的八角金盘拾到什么地方呢?”修一说。
“随便归拢到一个角落上去就行了。”
修一将八角金盘扒拢在一起,搂在胳肢窝下,要把它硬拖着走。菊子也拿起三四棵尾随其后,修一体贴地说:
“算了,菊子……还是多注意身子。”
菊子点点头,把八角金盘放回原处,驻步不前了。
信吾走进了屋里。
“菊子也来庭院干嘛?”保子摘下老花眼镜说。
保子正在把旧蚊帐改小,给小外孙睡午觉用。
“星期天,两人呆在自家的庭院里,实在难得。菊子打从娘家回来,两人的感情就好起来了。真是不可思议啊。”
“菊子也很伤心。”信吾嘟囔了一句。
“也不尽然。”保子加重语气地说,“菊子是个好孩子,总是挂着一副笑脸,但她很久没像今天这样带着欣喜的眼神欢笑了,不是吗?看见菊子那副欣喜的略显消瘦的笑脸,我也……”
“唔。”
“最近,修一也早早地从公司回到家里来,星期天也呆在家里,真是不打不成交啊。”
信吾坐在那里默不作声。
修一和菊子一起走进屋里来。
“爸爸,里子把您爱惜的樱树嫩芽拔光了。”修一说着将指间挟着的小枝举起让信吾看了看。
“里子觉得拔八角金盘挺好玩,就把樱树的嫩芽全拔光了。”
“是吗。这嫩枝正好供孩子拔着玩呢。”信吾说。
菊子伫立在那里,把半边身子藏在修一的背后。
二
菊子从娘家回来的时候,信吾得到一份礼物:日本国产电动剃刀。送给保子的是腰带绳,送给房子的是里子和国子的童装。
后来信吾向保子探听:“他给修一带什么来了吧?”
“是折叠伞,好像还买来美国产的梳子呢。梳套的一面是镜子……据说梳子是表示缘份尽了,一般不送人的。大概菊子不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