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只害怕——”克拉姆牵住爱人的手,“伊萝耶尔竟然没有吞噬你!乌拉拉不得不把时钟城沉入了白海,我们以为你也掉入了那里,凡人不可能在那里生存,塞亚……”
黑发青年听得目瞪口呆,什么叫乱来,这才叫乱来!
他眸光一沉,想起许许多多的过去,自从和他缔结了爱情,克拉姆越来越放低自己,在妥协和一次次放手中搓摩自己的性子,几乎让他忘记,他们认识之初,这是个多么骄傲强悍的生命。
那时的他又是如何自负尖锐,竖起同样的坚刺,如同两颗坚硬的顽石般摩擦不休。
那个时候,没有沙门的协调,他们根本无法相处。虽然克拉姆想亲近他,但他一点儿也没有领情的意思。从何时起,他叱骂他是“笨蛋”,对他莫名其妙的文艺忧伤抱以老拳,想改变他和人类差异过大的生态和思维习惯……想让他,成为人类。
一个温暖的同类。
只有爱一个家伙才会这么任性。
“别再做这种事了。”塞亚舒展了眉头,“九号开启了我的黑箱是吧,十号他们能够复活。”
“咦!”克拉姆睁大眼。塞亚难受得要死,那些多得让凡人头晕的家伙在心里翻搅,他每一个都认识,每一个都记得。尽管从十号起,每个克拉姆都极为相似,但在他眼里,他们都有不同的可爱之处,像十号就有点偷窥癖,起床时喜欢窝在被子里先露出个脑袋,软噗噗的样子萌得人心窝发软。
他以为失去多莉雅就是他一生的破灭尽头了,可是他到头来发现失去哪个克拉姆都是他无法忍受的事情。
“灵魂网络本来就是以doll系统为基础编辑的。”机械师别扭地道,脸上浮起一丝红晕,“我只是想研究你们光辉之四面体的奥秘而已,你不是允许我查看doll系统的信仰终端。”
“可是你说不要看……”
“闭嘴,总之,你的本体就在终端里面,我是首都的机械整备师,就算不想看你那张帅得掉渣的脸,职权范围的事情也必须完成。结果就看到你那个光辉之四面体,我做了一些混乱和干扰的实验……”
“难怪有些日子我做了好多怪梦。”克拉姆喃喃道,塞亚不耐烦地打断:“闭嘴,成天在doll系统里睡大觉的你还好意思说。你们和光辉之四面体是以两种不同的概念交织在一起,共生而不共存,这种概念太抽象,我建立的数学模型和波动方程都无法归纳,我就造了一种虚光子,可以和你的自由意识进行代换,产生虚的负向粒子,一旦你的意识湮灭,虚光子就会同步衍生,最终的权限返回你的终端,只要你的本体没事,所有的你都可以在doll系统的内部界面复生。黑箱相当于一个多层的命名空间,有…咳,给你的私层,也有公有的箱子。黑箱的外部结构才是帝国臣民的灵魂网络,用守恒的概率流将他们的存在信息收纳起来。”
“……塞亚为什么总是这么闷骚。”
“我叫你闭嘴!”面子里子都掉光的机械师大吼,严词厉色,“你再像这次一样乱搞,我就把你关进盒子别想出来了。”克拉姆哀怨地看着他,恢复霸气漏光的小受模样。
两攻相遇必有一受,这是天道。
塞亚揉了揉太阳穴,“对了,一号呢?我从没见过一号,他怎么样?”
克拉姆露出尴尬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局促:“呃,一号就是我,女性的我。”
“什么?”塞亚一怔。
“我是‘我’在这个宇宙存在的基点,拥有神力后,我衍生出无限的可能性,但唯有一个可能是不成立的,就是零号的‘我’是女性,我已经是男性了,无论我在其他概率平面生成什么样,也不改变本体的我存在状态的事实。”
拥有两种性别的教皇低着头,两指在胸前交叉:“可是就像其他概率平面有别的我与我对应,在这个概率平面也必然有一个我和我量子叠加,我不是‘她’,‘她’不是我,‘她’是我,我也是‘她’,我不让她出现她就不会出现,但是我出现她也有出现的可能。所以当我以一号的身份行动时,我是一号,一号也是我,‘她’代表几率成为实体后,那个原本不可能发生的‘我’。”
爱人说的很混乱,塞亚却一听就明白了,概率的诞生是从零到一,零概率在数学意义上代表不会发生,但物理意义上一切皆可发生,当度量从0到实数1,零号就成为名为「一号」的实体,那是和他最相同又最不同的存在。
女性状态的零号。
塞亚忍俊不禁,难怪克拉姆至今不给他看一号的模样,估计那是所有男性克拉姆中,唯一男身女相的一具。
真正的伪娘。
“噗哈哈哈!那就给我看看吧。”
“不…不要……”
金发青年急死了,他也对那样的自己感到不自在,虽然他已经适应了和那么多男女自己共处,可这个“她”还是个特殊的例外,其中还有一段瞒着塞亚的黑历史。
看他可怜,黑发青年捂着嘴,良心发现不再逗弄他。任何雄性变成人妖的心性,都不是好受的事情。
克拉姆松了口气,窝进爱人怀里,过了半晌,低声问:
“多莉雅不可以复活吗?”
塞亚静静垂了下眼:“她是我自负的牺牲品,她还是个幼猫的时候,我要求她成为完美的助手,当她稍微大点,我把她当成一体的搭档,飞船连保护舱和冷冻剂都没有——我玩命,连累她一条命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