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所有军人都贪婪残暴,也不是没有议员想挽回这样的乱局,可是滚雪球效应下,军纪和体制以惊人的速度败坏。唯一飞快蹿升的是交战各方的军工技术。战争带动科技,很讽刺的,这句话在哪儿都适用。
而在这些杀红眼的政客、军人和技术员之间,被侮辱的和被损害的,永远是那些无辜的民众。可是除了那位始作祟者,也许没有谁会朝哀鸿遍野的生命顾上一瞥。
桑波克等议员无法坐视议会的权威衰退,找上了“不务正业”的圣星堂。学者们这才发现自家乱成这样,但他们的反应是各种看不懂和不耐烦,直到屠刀架在脖子上。
“我只说一遍!”老迈的议长发狂地嘶吼,“要么解决它,要么跟我们回去!”
“我也说了,我们现在唯一研究的技术是空间系数!”
“那就用你那个什么系数想出新的武器!”一名议员灵机一动,“对了,空间系数,是空间技术吧,完全可以发明出超越目前能量屏障的空间护罩,保护好首都,再研发出可以反困住敌人的护罩,我们就能充裕地收回失地了。”议员们听得容光焕发,眼里冒出野心的火光,已经脑补出战后的种种搜刮和殖民星兼并的巨额利益。
科学家们为他们的无知大摇其头:“不,空间稳定常数还没最终验定,应用于科技也是个危险的半成品,其危险程度……”
“不会比亡国更危险!”
在威逼下,没被砍头的科学家只有屈服,种他族生命力很强,砍下头还能活十多天,但那种痛苦还不如死了好,而且他们还有家人。
难度上,制造大的空间护罩比小的容易。很快,在学者们的日夜钻研下,位于议会星地下的巨大中枢「天谴」建造起来。
至此,种他族的命运已无悬念。塞亚给予圣星堂的公式并没有错误,也不会引发学者担心的黑洞,但它造出的是个看不见的超空间。比该宇宙维度高的小世界与现实宇宙层叠时,产生的相互作用力会把各种物质混杂在一起,因为那个维度空间是无生命真空,形成的是对血肉之躯的吸引力。
透明的绞肉机扩散到整个战场,整个星系,罪恶的,无罪的,高贵的,卑劣的,智慧的,愚蠢的,美丽的,丑陋的……所有生命都在公正的血海里化为最原初的粒子,万物归寂。
黑暗中,只有唯一还保持原样的天谴,微微闪动了一下光芒。
空荡荡的地下大厅里,响起两个人的脚步声,走入这无声之境。
时计者仰望宛如遗骸的巨大机械,淡淡地道:“邪恶不过如此,乌拉拉。”
白银女王抬起头,甜美地笑道:“是的,塞亚哥哥。”
文明历21000纪449年,种他族的历史就此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塞亚灭掉种他族,其实一开始没什么愧疚,人类的劣根性,对非同一物种难以产生所谓的同情心。但是用那种方法瓦解敌人,他势必深入了解一个种族的性情、文化、历史、社会等等,内心必定有所触动,不过真正的冲击在种他族毁灭以后发生的一件事。
☆、第八十三章袭击
种他族灭亡后,他重新踏上旅途,却再没有融入正宇宙文明的意愿。
他仿佛脱离了某种巨大的根源——在他和乌拉拉相处期间,一次次凝缩,被压迫,被否定,被拷问,被自我质疑,却始终没有抛弃的——人性。
怀着对乌拉拉和自己的反感,来自灵魂的孤独无依日益加深。
明明不愿意回想,明明可以用千万条反人道的真理去反驳,他还是一遍遍自我强迫地反思,细数自己犯下的每一条罪行,想起每一个遍布凄厉痛苦的画面。
终于,他的理智垮塌,在时钟城竖立起来的思想崩溃了,他停下徘徊的脚步,回到那片原罪之地。
毁灭的死星他可以数得清楚,却好像无穷无尽的标记,凝立在荒寂的宇宙中,他一颗颗走过,闭上眼也像在过去每日每夜的梦中般清晰,那些虫子……生命……
一天,他来到伊玛露的家乡深碧星,在这里看到一艘坠毁的飞船,想起来,是那个叫奥拉的大祭司的船。在战争后期,她呼吁族人重新加入星系大家庭,阻止战争,但是太迟了,塞亚轻易用谋略粉碎了她们的努力。当奥拉在移民局的爱人被构陷而死,她回到了故乡。
他以为她心灰意冷,找到的航行资料,却显示奥拉一直断断续续在做一项工作,直到末日那天——
今天三级秘文师瓦里破译出一部分文字规律,真是太好了。
…………
这次塔克林和种他族又打起来了,我有些担忧,总觉得有很不安的感觉,出神的时候,助手先生提醒了我两次,我太不应该了。
旅行还是探索?后面是数字,呵呵,好古老的飞船,你飞行辛苦了。
…………
我们的母亲!天哪!
…………
我没法工作,太痛苦了,太悲伤了,为什么宇宙中有这样的事?我从来没想过……当我恢复神智,我坐在旅行号的机舱里,摸着简陋却传达了语言的讯息板,痛哭了一场。
我真的感到好多了,它没法安慰我什么,我们也再也得不到心灵的安慰了,可是想到它来自一个生命星球,失去我们的生命星球的我,得到了一点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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