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想,阿萝若及时认错,兴许还能免受责罚。
果然。只听少女细声道:“对不起。”
阿萝确实是歉疚的。
她视魏玘为朋友,与朋友交往最要真诚,可她却骗了他,属实不应该。
魏玘勾唇,转目,眺向更远的霞光。
“无妨。”
他喜欢她此刻的真挚与乖巧,那是在旁人身上找不到的。
阿萝点头。她还记着杜松的境况,却又想魏玘连她撒谎时都不生气,应当也不会责怪杜松。
应当……吧?
“咻——”草丛忽然翕动。
阿萝眼尖,认出那道细长的青影,便脱开魏玘,蹲身去接。
陈家丞曾听杜松说过,阿萝身旁常有青蛇相伴,但他并未亲眼见过阿莱,此刻也惊得脸色一僵,下意识就要号令家丁、捕捉青蛇。
魏玘抬手拦他,也不恼,只待阿莱攀上阿萝手腕,才又开口。
“寻香阁是你的住处。”是在答她方才的话。
阿萝寻回阿莱,正高兴着,一听住处二字,便想起与笼子有关的困惑,情绪又低落下去。
她眨眼,回头看魏玘。
魏玘道:“怎么?”
阿萝仔细观察他片刻,才道:“子玉,你很累吗?”
她终究还是没把笼子的事问出口。
虽然魏玘云淡风轻,看似泰然自若,但冥冥之中,她总感觉,他似乎有什么心事。既然如此,她就不好再拿金笼的事来烦恼他。
魏玘闻言,唇角一扬,道:“是很累。”
这话说得确实不假。
每回入宫,他都像在鬼门关上走过一遭。
他并非皇后所出,又力压太子,自然被对方视为眼中钉。进宫时,他的言行必须滴水不漏,否则就会被太子党羽抓到把柄。
除了皇后,他生母郑昭仪也不好相与。
因宫规所致,他受奶娘抚养长大,与生母感情淡薄。郑昭仪与他虽是母子,但更似盟友。她助他夺嫡,只为替淮南郑氏争取利益,常对他要求百般。
饶是魏玘广大神通,终日与人周旋算计,也难免疲乏。
正因此,他才钟情于阿萝这颗剔透的玲珑心——干净,纯澈,善解人意。
而且,还处处向着他。
二人对话如此,令陈家丞惊讶无比。
他与杜松一样,认为阿萝低微又痴傻,难与肃王相配。但不论如何,任他对魏玘十分了解,都没能先于阿萝之前、发觉自家贵主的疲惫。
听魏玘如此回应,阿萝的情绪越发低落。
她困惑未解,又不忍再难为他,只好埋下头,不再开口,由魏玘引领,向寻香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