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的白玉杯,碎成几瓣。啪一声,大殿又重复安静。
宋太师脑袋卡壳,一时挤不出话来。
曼允缓步走向大殿中央,“宋鑫作奸犯科多次,父王不过是惩恶扬善罢了。这种英勇行为,本就该值得夸耀。但宋太师一味包容儿子,让百姓活在压榨之中,你可对得起你的乌纱帽?”
曼允吐出的话,一点不像八岁孩子。句句直中要害,迫得人喘不过气。
席旻岑听着曼允维护他的话,原本低沉的心情,顷刻变得阳光明媚。嘴中低声重复着‘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这么句富有含义的句子,也不知出于哪位奇人之口?
这才一个八岁孩子,口齿就这么伶俐。宋太师险些气得七窍生烟,厚着脸皮,“我家儿子虽然顽劣,但也不是恶人!什么作奸犯科,没这回事情!”
尽管宋太师否认,但大伙心里都有点底。
曼允反问,“是吗?宋太师就不怕夜里,有冤魂来找你索命?”不给宋太师继续开口的机会,曼允朝着大殿门口,吼道:“朱扬,带他们两个进来。” 众位大臣都好奇的投去目光,难道还有证人?
跟在朱扬身后的,是两个年轻公子哥。两人目光虚浮,眼圈泛黑,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
两人双双跪在大殿上,“小人叩见皇上。”
这两人显然比船夫有见识,见了这么多人,除了有点小紧张,没出什么丑。
宋太师一眼认出两人,这两人常年跟在宋鑫屁股后头,帮着他欺负百姓。前几年宋鑫还求自己,帮他们两家罩着生意,他也答应了。
看见两人,宋太师逐渐开始害怕。
若是这两人出来指证宋鑫的坏事,儿子死后,铁定得背上臭名入土。
“宋鑫这些年做了什么事,这两人最为清楚,不如听听他们怎么说。”曼允走到两人身边,笑着对宋太师道。
曼允小脸上,明明浮着两个可爱的酒窝,但宋太师只觉得这孩子深沉得可怕。小小年纪,就有这么重的心机,长大后指不定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我们都是乾城商户的儿子,为了生意,便巴结上宋鑫,成天帮着他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两人脸上露出恐惧,害怕皇上治他们的罪,“我们都是被宋鑫逼的,他说过,只要我们不帮着他,就让我们家的生意做不成。”
手忙脚乱从衣袖中,掏出一本小册子。
“宋鑫这些年,干了什么坏事,我们全写下来了。求皇上过目,饶我们一命,我们一定痛改前非。”两个人嚎啕大哭,一只手擦着眼泪。
那名少年太监接过小册子,递给史明非。史明非刚扫过几眼,便把小册子扔向宋太师。
“宋太师,还是自己看看吧。”史明非不太高兴,乌云密布整张脸。
刚看了两页,他就翻不下去了。这朝廷到底养了多少废物?死了这么多条人命,竟然没有半点风声传到他耳朵里。
宋太师刚翻了几页,只觉得眼前一昏。两只手颤抖着,心想这次全完了。没给儿子报成仇,反倒把自己的名声搞垮了。最气人的是,对方只是一个八岁小孩!
但宋太师心眼颇多,见报不成仇,立刻跪下,“皇上明察啊,老臣也不知小儿背地里干了这么多坏事。若是老臣早知道,就不会酿成今日的悲剧。”泪声俱下,宋太师极为爱演戏。那一脸震惊和悔悟,仿若真的一般。
怎么说宋太师也是三朝元老,史明非不好跟他过不去,摆摆手说道:“宋太师起来吧。你一生为南胄国操劳,否则也不会没时间管教独子,这些都乃朕的错。”
宋太师眼皮子抖了一下,暗叫不好。
史明非继续道:“宋太师已年过五十,半生都奉献给了南胄。朕今日便放你长假,让你回去好好享受天伦之乐。”
史明非说得竭尽人情,一切都是为宋太师好。但实质上,却是削宋宋太师的权。
宋太师想死的心都有了,摇头摇得快脱臼,“效忠朝廷,是老臣的职责。皇上切勿这么说,老臣虽然年纪大了,但身子骨依旧健朗,还可以为南胄操劳几年。”
曼允看着这一幕,心里暗笑,宋太师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吧。
哪肯这么容易放弃削权的机会,史明非摆摆手,“宋太师莫再说了,你儿子刚刚去世,还有一大堆事,有得你忙。让你朝廷和家里两边跑,朕不放心。”
再不想听宋太师的废话,史明非朝着小太监微微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