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紧接着又有一丝兴奋在心底蔓延开来。他被自己这个突兀的情感变化吓了一跳。失忆后他的精神状态和心态一直摇摆不定,像是狂风中虚浮的藤蔓,可是现在旧日掀开了神秘面纱的一角,藤蔓也终于看到了可以攀附的大树抑或高墙。与生俱来的冒险本能促使他直面一切挑战,逃避或许有用,毕竟他成功失了忆逃离了五年的牢笼,可是他心底里还是很渴望甚至享受与未知的迷局奋战到底的刺激感。
他讶然于自己的里人格居然是这样一个强硬的形象。
他突然很想再见一次云优了,那天晚上她穿着素白的晚礼裙和自己并肩月下共饮,她有点落寞地说着“遗忘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那些在当时被忽略的细节,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淡淡的苦橘子清香,浮在自己手边时浅浅的呼吸声与冰凉的鼻息,溅出的酒液莹莹映出她因为微醺而微微泛红的双颊,那样唯美浪漫甚至于暧昧的氛围忽然疯狂涌进了他的脑海,她一定什么都知道,她知道他的过往,她知道他的现在,她也知道他的未来,他真想再见她一面,他一定要亲口问一句“你是谁”。
或者道一句“好久不见”。
也许过往永远不会追上他,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他的自作多情,是他为自己脑补的一出“这个世界不喜欢我”或者“我应该拯救这个世界”的大戏。但是他现在希望过往追上他了,他的人生如果确实跌宕起伏,那么结束坎坷的方式绝对不应该是失去记忆。
他拒绝胜之不武,尤其是以忘记这样一个对自己至关重要的女人为代价。
太多纷乱的思绪盘旋心间,他努力做好表情管理。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但是这和这一桌热情真挚的兄弟姐妹们没有关系。宿舍安排全权交给萝卜头代办,简短告别后,夜安河离开了食堂。
他需要到外面去透透气。
“还是你小子嘴皮子溜啊。”
等夜安河离开后,可可终于露出了一抹畅快的微笑,捣了捣萝卜头。
“我外联部部长岂是浪得虚名?不过你也别得意,”萝卜头的神色严肃下来,手又搭到了杨辞肩上,“这位学长一看就不简单,肯定有女朋友了,就算没有,追求者里你肯定也排不上名。”
可可眉头一拧。
“能把信标符藏起来,要么是个实力恐怖的高手,要么就是和长老们走得特别近。而且他是六年级啊,你们见过六年级生吗?安格瑞拉毕业要求又不高,为什么就他金鸡独立?而且他不光鹤立鸡群,他在学校里呆了五年了,我们这么大一个魔法团为什么从来没听说过?你们不知道也就算了,我可是外联部的交际星,学院里每个人我都有印象。这种神秘莫测的高人肯定不简单,都是人脉,总要拉拢拉拢。”
杨辞心里笑了笑。这个家伙能当上外联部部长,就是靠着见人就人脉人脉拉拢拉拢的天赋。
“我总觉得他有什么心事。他好像不知道信标符和风泯咒的事,你们聊的时候他总在发呆。”墨苗补充道。
杨辞点了点头。他倒是没有萝卜头那些左右逢源的精打细算,他之所以主动向夜安河发出了邀请,就是因为注意到了他眼底频繁闪过的茫然。
这个人背后一定有很多故事,而他喜欢听故事,仅此而已。
“帅哥美女有点传奇背景很正常的啦,那些小说里不都这么写吗,背负着什么血债情仇……”
“这可不是啥好词。”萝卜头及时打断了可可的花痴,这位姐发起癫来能对着长在她审美点上的帅哥垂涎一整天,“你也别闲着,新生过两天蜂拥而至,你们事务部又要忙的焦头烂额了。”
眼看可可又要怼自己,他立马续上话头:“走吧墨苗,我们还肩负着联欢会的重任,不能和等闲之辈浪费时间。瓷儿您也别忘了辛兰会长交代的事,那么大的投资黄了可就真完蛋了。”
瓷儿是杨辞的外号,因为有一天他忽然跟辛兰说起“瓷儿”在人间是“哥们”的意思,大家一致觉得这个调调很好玩。杨辞下意识向窗外看去。他们聚餐固定在靠窗的这个风水宝地,视野开阔,可以把槟湖附近的光景尽收眼底。他没看见辛兰,但他知道,那个爱花如命的女孩一定正在某个花房里精心侍弄着那些奇花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