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是村松先生亡故了的女儿的名字。只有呼唤这个名字时,他的脸上才会出现表情,别忘了呀。”
凉子说完以后,就跑到西楼病房的工作伙伴当中去了。
不愧是凉子,那么了解村松先生的事情。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一直在和冰见子医生那种我行我素的治疗进行抗争,并且拼命地保护患者,所以,她才能比谁都清楚村松先生的病情和嗜好。这样一个凉子离开以后,所有的重担今后都落在了我一个人的肩上。一想到这些,我就会不安起来,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怎么办……”
如今再说这种话为时已晚,在和冰见子医生抗争这件事上,凉子曾是我的战友。凉子首先对冰见子医生那种异常治疗发出了疑问,并告之于我,寻求我的支持。开始时我并没有认真对待,可是在听她讲述这些疑问的过程中,我也觉得不可思议起来,从那时起,我对金子太太及夏美的治疗,也开始抱有疑问。
如果不是凉子那么强烈地表达出她的看法,我至今都不会察觉这些问题,即使察觉了,说不定也不会这么关心这个问题。
在这种意义上,说凉子唤醒了我的良心也不过分。
这样一个凉子离开医院以后,今后我只好独自进行抗争了。无论有什么疑问,再没有可以商量的对象,我必须一个人孤军作战。
“我真能扛得过去吗?”
至今为止,凉子一直和我抱有同样的疑问,说实话,我以为我们会并肩作战下去。反对冰见子医生做法的不是我一个人,凉子的反对甚至更加激烈,更加愤怒,她这种情绪使我感到十分安心,精神上也放松了不少。
这个凉子走了之后,我认为不可能立刻找到取而代之的志同道合的战友。就是我想寻求共同抗争的伙伴,可大家都忙于自己的事,再有即便我想发动他们反抗院长,也没有人会赞同我,而且只能给对方带来麻烦。
在这种环境中,我还能毅然决然地抗争下去吗?
“快了,从下周开始,金子太太及松村先生都成了我负责照顾的患者了。”
想起来我就紧张,同时开始怨恨在抗争中半途撤退的凉子。
医院的日程安排和我的紧张感毫无关系,所有事仍旧按部就班地继续进行,十二月底病房的调整全部结束。
按照原定计划,松村先生搬到了我负责的东楼病房,重新进行了一次检查。
检查的结果是血压有些偏低,有轻微的贫血症状,心电图等其他项目都没有异常。
可能由于一直卧床不起,松村先生脸色苍白,皮肤干枯,四肢出现了轻度的肌肉僵硬和萎缩的现象。而且意识反应较为迟钝,因为有大小便失禁的危险,所以需要使用尿布。
他搬到我这儿那天,我凑近枕边对松先生说:“从今天开始,我负责你的护理,我叫北向。”他很好奇地看着我的脸,慢慢儿点了下头。
“以前的那个凉子小姐已经不在这儿了。”
我这样一说,他脸上似乎现出了一丝悲哀,他环顾着四周,不久眼角里渗出了泪光。
是否因为凉子一直尽心照顾他,所以他舍不得凉子?
“我也会努力照顾你的,请放心吧。”
我想起来凉子说过,只要呼唤他女儿的名字,他的面部表情就会变得栩栩如生。我鼓励他:“打起精神来。”然后又唤了一声“小瞳”。
话音刚落,松村先生的眼睛里顿时现出了神采,他直直地望着我,脸上微微出现了笑容。
“太好了,你喜欢小瞳吧?”我继续问。
“嗯……”松村先生发出声音,并使劲儿点头。
对于松村先生来讲,由于交通事故去世的女儿,似乎仍是最可爱、最难以忘怀的存在。
但是,他对妻子和另一个儿子几乎没有反应。为什么只有女儿才能引起他如此强烈的反应?
他女儿去世已将近一年,望着仍然陷入寻求女儿面影迷宫之中的松村先生的表情,我真想问一句:“为什么你独独只对女儿,有这么深厚的感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