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内院没错,但是院子附近的花园中,有一处花厅,是丁大夫人平日主持中馈之所,隔着回廊的镂窗,可以看到院外的景象。
白七羽和李馨儿透了雕花的廊窗往外看去,却见花厅中有两个人在说话,是一个背对着这边的夫人和一个正面对着这边的少年。那夫人穿着如意纹的翠色褙子,端庄的髻上插着金步摇,随着头部微倾的动作轻轻晃动着。
“那是丁大夫人。”李馨儿轻声道,“不过那少年应该不是府里的人。”
那少年十二三岁的样子,眉眼柔和,看上去很是清秀,一身半新不旧的青色锦缎棉袍,举止儒雅,气质温润,不像是小厮下人,但看衣着也不像是大家子弟。丁大夫人不是带着楠哥儿去看彩球么?怎么在这里?
远远的见他们说了几句话,倒也听不甚清,但是站在这里偷听可是很失礼的,白七羽拉了李馨儿道,“走吧,我们去园子里看花去。”白七羽摇摇头不去胡思乱想,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少年给人一种亲切熟悉感,便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面上有淡淡的疑惑。
李馨儿见了,便挽了她的胳膊一起走,又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跟着的丫鬟萍衣一眼,萍衣微微点头落后了她们几步。
没走几步,远远的便听到孩子的欢笑声,两人循声过去,却是白诗华和白柳芸在陪着楠哥儿和昀姐儿荡秋千,两个孩子都是胆儿大的,一直嚷嚷着“要高高”,丫鬟们却不敢给他们荡得太高,怕出危险。
白七羽和李馨儿便在一旁的亭子里坐了,有丫鬟伺候了茶水就退了下去。
萍衣赶过来的时候李馨儿正兴高采烈的讲着来京里的奇趣见闻。
白七羽看一眼萍衣,李馨儿问她,“你怎么才跟来?干什么去了这么久?”
萍衣不急不缓的笑道,“小姐勿怪,奴婢刚才走的急,又遇到个丫鬟拿了东西低着头走,不小心撞到了,这才来的晚了些。。。。。。”
李馨儿忙道,“可没出什么事儿吧?”
萍衣摇头,“好在不是什么易碎的东西,那丫鬟说是大夫人请人抄的几本佛经,要供在佛堂的,今日才刚送过来,还要先装裱一番才行。”
原来是这样,白七羽随即又微微皱眉,逾越的问了一句“可有说是请谁抄的?”难道是那少年?
萍衣不动声色的看一眼李馨儿,这才回道,“奴婢多嘴问了一句,那小丫鬟说是请的三井胡同的夏公子抄的。”
白七羽也知道萍衣所知甚少,低了头去喝茶,掩去了眼底的疑惑,心下却暗自奇怪,为何自己对那个少年总有一种熟识的感觉。。。。。。
有丫鬟过来请几位小姐去太夫人那里用午饭,白七羽只好收了那份心不在焉,牵了李馨儿的手去了。
两个奶娘抱着楠哥儿和昀姐儿,加上几个小姐,并丫鬟婆子,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往太夫人院子走去。
大夫人在陪着太夫人等聊天,看到众人进来,又一番互相见礼。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太夫人便吩咐丫鬟摆饭,一边感叹道,“这人年纪大了啊,就是喜欢热热闹闹的,我老婆子就喜欢人多一起吃饭。”
大夫人扶了她的手往前厅去,一旁的许素歆笑道,“太夫人您这么精神,哪里老了?身体可比我祖母还好呢!”
厅里摆了两桌,太夫人和白夫人几人一桌,几个小姐一桌,刘氏的庶女玲姐儿也被奶娘带了过来和楠哥儿昀姐儿一起坐在偏厅里。
此时自然不必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太夫人那一桌一直谈笑甚欢,白七羽这一桌都是未出阁的小姐,多少还遵循着礼数,除了细微的碰瓷声,并没有多余的声音。
白七羽听到那一桌谈论着京里热闹好玩的地方,白夫人便提起了佛经,“先前听说姐姐请人抄了几本佛经,可是有什么讲究?”她自己也是信佛的,府里也有专门的佛堂,日日参拜。
大夫人便道,“。。。。。。原本是要自己抄的,后来听丹霞寺的主持大师说那夏公子是佛家有缘人,小小年纪已深谙佛法,在京里也是小有名气的,我便起了心思让明之去请了他来。。。。。。这不,整整三本经书呢,不到两个月就抄好了,今日刚给我送来,整整齐齐的可是没有一点儿瑕疵!”
白七羽听的细致,连李馨儿给她夹菜都没注意到。
太夫人也笑道,“那孩子看着就是个好的,你可记得多给人家一些谢礼?”
“母亲说的是,除了报酬,我已经另谢了银钱布匹还有一些笔墨纸砚。。。。。。”
刘氏也道,“我前几日回娘家也听到她们在谈论要不要也请夏公子帮忙抄本经书呢。”
“哦?”白夫人有些惊奇,“那夏公子是什么人?”能在京里小有名气,能得丹霞寺的方丈大师亲口夸赞,可不是简单的。
大夫人轻叹道,“说起来,夏公子也是可怜人。。。。。。幼年丧父,和生母住在三井胡同一座三进的宅子里,家里也不很殷实,好在有个舅舅照顾着。。。。。。从小就聪明,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读书很好,更是写的一手好字。。。。。。听说是三年前随母亲去丹霞寺进香的时候,合了住持雪灯大师的眼缘,与他讲起了佛法,竟然都能听懂,之后也多次与他长谈,雪灯大师一时惊喜,起了收徒的心思,夏家自然是不肯让夏公子剃度的,雪灯大师无法,只好以折中的法子收他为俗家弟子。。。。。。京里信佛的大家之人都想求得夏公子的手抄佛经。。。。。。就连皇上也问起过。。。。。。”
一席话说得大家都很震惊,白七羽更是压抑不住的起了好奇之心。
白夫人惊讶道,“皇上也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