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人皆有所长】………
小小的玩笑,无伤大雅。 在贾诩来说,这种类似的小嘲讽,算是一种表达不爽的方式,同时也是小小的试探。 且不说他的尺度把握得很好,让人发不了火,就算真的有些过火,看在其能力的份上,王羽也不会过多计较。 他没兴趣以三顾茅庐之类的姿态,来表现礼贤下士之风,那太假了。他不是那种擅长表演伪装的特工,更近似于杀手。他的风格本来就是直来直去,要伪装,也只能装拼命三郎比较象,而不是刘备那种仁义君子。 所以,他对贾诩的招揽,是以比较独特的方式在进行着。 后者虽然还不怎么情愿,但随着这些小磕绊的碰撞,一切都正在良好的轨道上发展着,王羽并不着急。 “那华雄不过一武夫,以牛辅的身份,灌醉他想必不难。不过,将军,你要如何把华雄引出来呢?他虽是武夫,但却不傻,将军盛名在外,他也不会太过轻敌。你若是去叫阵的话,以胡轸的性情,说不定将军你一现身,他就挥军总攻了呢……” 王羽先前对贾诩说的计划,只是个大框架,魄力惊人,震撼力亦十足,但很多细节都需要推敲。 比如出使的人选,若是换个寻常的幕僚,也许也能完成任务,但要达到最佳效果,就没那么容易了。 贾诩虽然身在王营,心在西凉,但他对帮王羽忙,却没多少抗拒之意。他想回西凉,不是因为对董卓有多忠诚,只是不太看好王羽未来的发展,同时挂念家人而已。 何况,他说这些话时,存的也不是帮忙的心思,而是出于对攻关计划的兴趣,从推敲计划的过程中,进行智慧的碰撞,找到乐趣而已。 在贾诩看来,他说不说,似乎意义不大,因为王羽每次都胸有成竹,让他很有些挫败感。 可实际上,王羽也在暗爽,至少在目前,在大局观上,他比贾诩是要强的。 尽管没研究过历史,只是看过小说,但比起古人,他先知先觉的优势,一样不会动摇。这个时代的人,毕竟要局限于身份地位,以及通讯方面的障碍,一个在野人士,再厉害,也无法真正做到,对天下大势了若指掌。 所以,至少目前,贾诩在这方面是落后的。 但在细节,以及对人心的细微把握方面,王羽就不如贾诩了。 对资源的有效利用,他做的并不差,这一点在牛辅身上已经体现得淋漓尽致了。但要想把资源利用达到最大化,他就不怎么在行了。 这方面,贾诩是大行家。 通过斗法似的商议,王羽巧妙的把贾诩圈了进来,后者虽然口口声声是被逼无奈,但也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 这样就好,现在自己已经开始向一方之雄转变了,不一定要处处占先,很多时候,能知人善用就足够了。 “这方面,我已经有了全盘考虑,文和先生,咱们要不要再打一个赌?赌注照旧,只要我能顺利把华雄引出来杀掉,你就再帮我一个小忙。” “又有了?”贾诩摸着下巴问道:“你不现身?” “嗯。”王羽点头。 “要把宿醉后,身体微恙,但头脑清醒的华雄引出来?” “没错。” “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不过,恐怕得有非常之人相助……这个人选,将军你已经有了?” “先生高见。”王羽一挑大拇指,很多办法,不是别人想不到,而是信息量不够,所以,他才能处处占先。 “也罢,反正只是个小忙,我就跟你再赌一场好了。” …… 与公孙瓒等人同时抵达的,还有各怀心思的各路诸侯。 他们没有带同大军前来,而是和袁术一样,各带数百轻骑,待前方大军出发数日后,再行跟上。 实际上,他们比预想之中到得更早,来的人也更多。 到的早,主要因为王羽等人路上会师之后,多了很多辎重,行军速度一下减慢了,导致后续跟来的诸侯判断错了时间; 至于来的人多,主要是因为,原本打定主意在营中稳坐的盟主袁绍,突然改变了主意。 袁绍的影响力极大,好几路诸侯都唯他马首是瞻,还有几路虽然没那么铁杆,但也不敢忽视他的动静。 他这一动,成了信号,各路诸侯倾巢而出,齐至虎牢关下,在远离大营的安全地带,扎下了营盘。 “还当那几位有何妙策,原来也不过如此,折了三将,就吓得不敢出战了,真是输阵又输人,丢脸到家了,哼。” “是啊,那位泰山小霸王不是一喝退千军,号称勇冠三军么?怎么面对区区一个华雄,就胆怯了呢?说起来,上次他遇见吕奉先,也是转头就跑,毫无战意。如此看来,所谓的小霸王,也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霸王罢了。” “遇弱则强,遇强则弱,虽然不体面,总算还有自知之明。可笑那袁公路,口气比天还大,一上阵就露了原形,丢尽了四世三公的袁家的颜面。真不知老太尉是怎么想的,居然以这种人为嫡系,而不是才德兼备的本初,委实令人叹息啊。” “还有那公孙瓒,号称是名将,实则不外如是,以此观之,北疆那些胡虏,真是弱得可怜呢。难怪刘幽州这么头疼,手下有这种没本事,脾气却大的将校,确实让人郁闷呢。” 帐内众名士正在高谈阔论,讥讽如潮,把前军中的几个主将数落了个遍。言辞极尽嘲讽之能,让在场的,与前军诸将有关系的诸侯,都觉不堪入耳,却又无可奈何。 张邈暗自庆幸,好在老友王匡在营中养病没跟来,否则说不定当场就会被气得病发。 说起来也怪,他那个贤侄貌似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请战之后,被公孙瓒慢待,也许还能忍;等到河内军来会师之后,公孙瓒把郡兵彻底当成了辎重兵,这等轻视,他居然也忍下来了;而华雄在阵前耀武,他同样没冲动…… 这件事,里里外外都显露着古怪啊! 察觉到这一点的人很多,比如高居帅位的袁本初就是。 换在平常,众人如此议论,他就算不笑着附和,也会谦逊几句,来展示气度的。可今天,袁绍却是皱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奇怪,太奇怪了。 就在张邈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帐外进来一人,似乎是个亲兵,略一张望,就弓着身子,沿着军帐边缘往角落里走去。 下一刻,有人站起身,随着那亲兵走了出去,张邈定睛一看,出去的却是北海太守孔融。 这又是什么情况? 张邈向弟弟张超打了个眼色,然后悄然起身出帐,悄悄跟在孔融身后,他很好奇。 后军的兵不多,营地也不大,张邈的尾行很快有了收获,这是一个颇令他意外的发现。 “文举公,王羽有礼了。”果然是有人找,孔融才提前离席的,来寻孔融的不是别人,正是颇受关注的王羽。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鹏举你来的正好,上次你吟的那句诗,很多人都说有趣,眼下诸位高贤都在,恰好一起探讨诗赋,来来来,让我替你引见……”孔融很热情的拉住了王羽的手,顺势就要把他往军帐中领。 张邈暗自撇撇嘴,所有的诸侯当中,就属孔融最不着调了。 其他人不管怀了什么心思,至少都出兵出粮,面子上是过得去的。连远来的陶谦、公孙瓒,都带来了两三千人马,看起来也都是精锐。 只有孔融既没带兵,也没出粮,除了那几百个郡兵护卫之外,他就带了一张……哦,不,是一群嘴! 聚在孔融这里的,是一群名士。不是公认的,而是自诩的那种,没多大名声,架势却摆得十足。一天高谈阔论,没有一句说在点子上,比那个刻薄无聊的孔伷还不靠谱。 好在这帮人也有自知之明,不去骚扰别人,只是自己聚堆儿,从这一点上来讲,他们又比孔伷强了些。 反正人也不多,张邈捏着鼻子也就忍了。 但王羽的出现就很奇怪了,他找孔融做什么?毫无疑问,孔融这边,没有任何能对战局有帮助的人啊! 王羽自己似乎也有所觉悟,他反扯住了孔融,婉拒道:“文举公,羽是个粗人,还是不要打搅各位的雅兴好,羽这次来,是想向文举公求助的。” “嗯?”孔融有点迷糊,“贤侄何事求我?莫非与前方战事有关?” “正是。” “这事……我能帮上忙?”孔融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只消文举公借一人来助战,华雄便将授首,取虎牢关也在旦夕之间。” “……什么?我这里竟有这等人物?贤侄,你不是拿我寻开心吧?”孔融震惊,远处的张邈更是差点一跟头栽倒。 斩华雄!取虎牢关! 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匪夷所思了,结果还和孔融扯上关系,这要让人如何想象?没见孔文举自己都目瞪口呆了吗? 王羽肃容道:“军国大事,岂有开玩笑之理?此事非他不能成功。” “他是谁?” 王羽一字一句的念出了一个名字:“祢衡,祢正平!”
………【第四十四章 连环计中计】………
除了几个知情者外,第二天的战局,让敌对双方都是大吃一惊,继而疑窦满腹。 太奇怪了! 前一天龟缩不出的联军在关下挑战,指名要战华雄;守关的西凉军也不甘示弱,受到挑衅之后,便针锋相对的全军出关,摆开了阵势,可就是不肯让华雄出战。 在一个月前,没哪个诸侯知道华雄是谁,西凉军的将校那么多,谁会有兴趣去了解一个偏将啊? 可现如今,华雄已经成了猛将的代名词。加上昨天袁术那三个手下,连日来,死在华雄刀下的联军将校,已经有了四五十人! 死的可不都是无名之辈。 韩馥手下的上将潘凤,字无双,乃是泰山人,一柄大斧砍遍泰山无敌手,连当地大名鼎鼎的臧霸等泰山贼都敬之几分!结果在华雄刀下,只走了五个回合。 袁术手下的俞涉,在南阳也是名声在外,曾以一人之力,破掉了一个由上百悍匪组成的山寨,杀了几十个人,余者皆溃。结果,俞涉还不如潘凤呢,三个回合就被砍了。 个人武艺再高,在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们眼里,也算不得什么。再能打,还当真能以一当百不成? 可是,谁让诸侯们要保存实力呢?不肯挥军攻关,还要保证战局的持续进行,也只能采取这种没什么意义的战斗方式,成就华雄之名了。 昨日的战局,和之前一样,华雄威武,联军束手;可今天就不对劲了,两边的气势居然颠倒过来了,看起来就像是…… 光是听到王羽之名,华雄就被吓的不敢出现了。 这事儿怎么想怎么不合理,但除此之外,又能怎么解释呢?王羽根本连面都没露,只是派几个人擎了他的旗,在阵前叫骂,华雄就不敢现身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到底怎么回事?华雄人在何处?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而已,他怎么就怯阵了?”胡轸暴跳如雷,目标近在眼前了,就因为华雄不出战,就不肯现身,他岂能不急? 他把上万军都拉出来,可不是特意出来挨骂的! “报督帅,华将军昨日……” “什么?被牛中郎请去饮酒,大醉未醒?”胡轸开始混乱了,“牛……怎么会请他?请他做什么?华雄这些日子可没少说牛中郎的……” “这……属下不知,只知道牛中郎其意甚诚,亲自上门去请的,很是说了些恭维话。” “……”胡轸一阵头晕眼花,乱了,彻底乱了。 牛辅上赶子去巴结华雄? 后者本来就是个大嘴巴,这些天没少对牛辅落井下石,说的话还很难听。牛辅虽然不是很硬气的人,但也不太可能跑去服软吧?他图一啥呢? 依照牛辅的性格,不是应该把仇人记在心里,等风头过去了,回家去吹枕头风,设法报复么?现在这算是干嘛?麻痹敌人? 琢磨不明白牛辅的动机,胡轸同样也无法责怪华雄。 牛辅的身份摆在那儿,眼下丞相正在气头上,大伙儿可以趁机发泄一下积怨,也算是替丞相出气,但若是过了火,那就不好了。 同是行伍出身,但胡轸和于禁的性格大为不同。胡轸靠的是揣摩董卓心思,办事牢靠;于禁则是个纯粹的军人。 胡轸知道董卓发配牛辅来虎牢关的意思,也知道分寸,放任属下嘲笑牛辅的将略胆魄没问题,人身攻击就大为不妥了。 牛辅放下架子请人喝酒,别说华雄,就算是自己这个大都护,一样不敢不去。 可是,怎么就偏偏赶在这个节骨眼上了呢? “把他叫醒……等等,他醉得很厉害?” “人事不省,依属下看,就算叫醒了一时也上不得阵,勉强上了的话,恐怕……” “恐怕一个照面就被王鹏举给杀了。”胡轸磨了磨牙,他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事情太凑巧了。 可是仔细琢磨一下,又想不出到底会有什么阴谋,别说华雄不会带醉上阵,就算真被王羽斩了,也就是死个人呗,多大点事儿啊。 惹急了,老子不陪你们玩了,就不信你们有胆子攻关!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收拾那几个骂阵的!这几个缺德玩意,是王羽从哪儿找来的?嘴怎么这么毒?骂出来的话怎么这么难听?而且还一套一套的? “国贼董卓!上不知天道,下不知人伦,龌龊无耻之勾当,做了不知有多少……董卓与女儿及女婿李儒,并美女十数人,共开无遮大会,**宫闱,无耻之尤!鼠雀尚有人性;汝等只可谓之蜾虫!” “上行下效,西凉诸将也没一个好东西!无耻就罢了,你们还无能!李儒只会吊丧问疾,牛辅只配看坟守墓,董越顶多关门闭户,段煨连牧牛放马都放不好,徐荣顶多传书送檄,胡轸只配屠猪杀狗……” 胡轸脸都青了,他现在已经看清楚了,骂人的只有一个人,剩下的都是传声筒。那人说一通,停一停,然后等传话的喊完,然后再骂,再喊……周而复始,轮转不休。 他也不是第一天上战场,第一次听敌人骂阵,早就习惯了,可以从容处之。 可是,现在这个骂阵的水平实在太高,骂词也太过刁钻无耻,什么都敢乱说,除非没听见,否则他只觉得心头一阵阵的邪火上涌,恨不得立刻挥军压上,把那个骂手碎尸万段! 但无论如何愤怒,胡轸始终不敢下这个命令,他不确定这是不是对方的诱敌之计。万一被引离关隘,中了埋伏,或者被人乘虚夺关就糟了。 胡轸有些后悔,早知道如此,就不应该全军出阵,现在城里只剩牛辅那些残兵败将了,空虚得很。或者,自己就不应该贪功,干脆闭关不出…… “督帅息怒,看末将为督帅斩此妖人!”胡轸还能忍,有人却忍不住了。 西凉诸将都是沙场宿将,哪里受过这等气?有人跃马而出,疾冲而前。 胡轸心中一动,抬手拦住其他人,凝神观阵,在对面军阵中,寻找着少年人的身影。只要找到王羽,他不介意冒点险。 折损点部队算什么?丞相悬了那么高的赏,足以让小卒一步登天,自己要是完成了这个任务,那还不…… “燕人张翼德在此,敌将休得猖狂,看矛!” “啊!” 一个念头还没转完,那骂手身边便有人挺矛上马,迎战而前。马黑人更黑,战不几合,西凉武将便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被那黑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