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皂角,一点都不好用,全搓不出沫来,倒是把手搓痛了,”裴宁把手心里的一把皂角屑扔开去,声音也有些躁:“再给我拿些吧。”
舒景悦被她的样子弄得一愣,疑道:“你今天怎么了?跟点了火似的。。。”
“快点,我头发还散着呢,”裴宁一手握着湿搭搭的头发,一面稍微抬起眼来看了一下他手里:“怎么还是这样的?算了算了。。。”
舒景悦怔怔地站在原地,裴宁都已经掉头走出去好几步,他才缓过神来,抓着皂角追赶了两步,心里竟涌起莫名的感觉。
酸涩的,苦闷的,有点莫名其妙,却更像是委屈。裴宁几乎从来没有对他和舒阳说过重话,更别提今天这样的毛躁和忽视了。
“裴宁。。。要不我来帮你洗。。。”
连着这大半个月,裴宁都是灰头土脸地回来,一回来定是要找胰皂皂角之类的东西洗澡,洗干净了往往连晚饭都顾不上吃,就已经沉沉睡着了。
裴宁不知是不是没听到他的话,很快就把里屋的门重新关上了。舒景悦听着里面重新响起的水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捏着皂角有点想发火,只是想到她消瘦了不少的脸颊,又没了声气。
等他收拾好东西,端了饭菜进去,裴宁果然是斜靠在床上睡了,身上还落了一本书。
“裴宁,要睡也先起来吃点东西。”
“唔,不吃,你们吃吧。”裴宁嘟哝着翻了个身,又闭上了眼,舒景悦只得帮她把手里的书抽掉,替她拉上被角盖在腰间。
裴宁模糊间伸手要抓他的手,摸索了一下没抓到,也就放弃了,半梦本醒地说了句“你也早点休息”就陷入了梦境。
“小舅,小舅——”
“嘘,别吵,你裴姨还没醒,”舒景悦披上衣服出来,一把捂住舒阳的嘴,轻斥道:“她工地上忙,让她再睡会儿。”
舒阳点头,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唇,调皮地压低声音:“小舅,那我自己去学塾就行。”
“我送你去,顺路买些东西回来,”舒景悦回身,见裴宁还是没醒,便上前推了推她:“你再睡一会儿就起啊,我送小阳去念书。。。”
裴宁已有一点意识,听到这话虽想起来,却实在没力气控制自己手脚挪动一下,舒景悦见她的头发底部甚至还打了结纠缠在一起,不由掂了掂口袋里的银钱,思量着若是买了给她和舒阳做新衣的布料还有钱多,就多买一些胰子回来取代皂角。
“哎,你没听说么?”
“听说什么?你这说半句藏半句的鬼习惯真得改改。”
街头斗嘴的是两个男子,舒景悦送了舒阳到周浅音那里,自己不愿意进去让人白说闲话,很快就离开了,在东西两边市里走了一会儿,便不断看到三三两两的男子聚在一起说话。他把家中所需的东西都买下了,街上还是一样的状况。
“到底是出什么事啦?”
“你竟然还不知道啊,我来问你啊,你家妻主这两天可出门了?”
“当然出门了,她不出门我们一家吃什么?”答话的男人有点气了,不耐烦道:“到底什么事你就快说。”
“喏,你看那个贤良祠,都已经造了一个夏天加半个秋天了,到现在连堵墙都还没看到,这样下去,五万两银子哪里够用哦。。。”
“是啊,要说这房东家,找什么人不好,单找个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当监工的管事,也太乱来了。”
“听说是官府派来的啊。。。。。。”
“鬼扯!我小姨子在官府里做事,根本就没听说过这么个人,怎么可能是官府的,”听他们讨论地起劲,边上竟又有一人插嘴,神秘道:“肯定是那丫头跟房东家串通好了,变着法子来找理由再征银子呢。”
“她们敢这么大胆?”
“怎么不敢,今天明明没落雨,就借口说怕要落雨,又是没开工,”被质疑的男子很不服气,得意道:“等过会儿你们就知道了,我家妻主今儿就跟着去工地上要说法了。”
舒景悦已经扯好了一青一霜白的两种布料,正要离开去买胰子,却注意到了他们的话。心头顿时漏了一拍,拨开一个人挤进去问:“什么说法?要怎么要说法?”
“她们约了这会儿去工地上问个明白,要是那个黄毛丫头当真是个什么都不会的骗子,打也要把她打出扬州城去!”
第四十章祸福相倚闹事和闹心~
说到这一句的时候,舒景悦已经被推搡着挤到了他们边上,说得正起劲的几个男人没有看到他,冷不防踩了他一脚。
“哎,不好意思啊。。。踩到你。。。。。。”
“那现在怎么样了啊?哎呀,你别管他了,快给我们说说。。。”
“少在这儿造谣生事,”舒景悦被人推了一把,才算是从混沌迷茫中清醒过来,推开挤在身边的两个男人,反驳道:“她根本不是那种人!”
“咦?你怎么知道?”最先说话的那男人被他推了一把,又听到他拆自己的台,已经很是不满,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你又是什么东西?”
“我、我当然知道,”舒景悦手上的东西被他碰翻,挑好的新鲜菜都洒在脚下,一片红红绿绿的,口气却更强硬了一些:“她绝不会做那种事。”
那几个男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市集另一头有好几个人往这边跑过来,嘴里还喊着什么话。舒景悦被她们撞了一下,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在前面的几个人像是没有听到,边上的几个男子也纷纷发问,甚至还有大胆地往前一步挡了挡她们的去路,才听到走在最后那人回头训斥了一声:“工地那边打起来啦,你们倒是快让开。。。。。。男人家就好好在家里待着,在这里凑什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