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双手无力地滑下,顾砚龄的身子软软倒下之时,周围顿时响起了潮水般响亮而欣喜的声音,几乎裹挟着她。
“是位皇孙,是位皇孙!”
模糊中,产婆近乎颤抖的抱着一个瘦小而皱巴,血糊糊却又有些乌青的孩子在手中,顾砚龄想要探手去构,却终究连半点力也使不出来,只能看到另一个产婆在孩子的臀上轻拍了两下,一声响亮的啼哭几乎响彻整个屋子。
原本紧紧靠在门边,双手攥住门的萧译听到产婆惊喜的声音,原本紧绷地身子陡然一松,此刻他还能记起,方才趴在门外拼命嘶吼的场面,身子竟还如方才那般止不住地颤抖,无从抑制。
如今的他,越来越知道,何为害怕,何为恐惧。
“奴婢恭喜长孙妃,贺喜长孙妃,喜得皇子”
醅碧哽咽地跪倒在顾砚龄的榻前,身后是同样喜极而泣的绛朱与怀珠,听得声音,躺在床上的顾砚龄朦胧中扯了扯嘴角,涣散而疲惫的眸中微微翻着温柔。
下一刻,她便感觉到有一双手在温柔地替她擦汗,整理,可她却再也顾不得,疲倦让她的双眼再一次沉沉的阖上,眼前渐渐黑了过去。
第四百二十五章 萧纬
当顾砚龄再一次睁开眼睛,只觉得眼中酸涩而沉重,几乎是努力了许久才得以察觉到一丝微微的光亮,眼前如隔着一层轻飘飘的薄纱般,雾蒙蒙的,看得到隐约的轮廓影子,却是不够通透。
直至努力地定睛去看,那眼前层层的重影才渐渐如轻烟,如薄雾的散去,只见产房内早已被收拾的干净整齐,门窗虽仍旧闭着,那股充斥的血腥味却是早已被熏香驱散。
暖暖的日光透过镂花的格窗落进屋中,敞亮而舒适,格窗之旁仍旧挂着那幅白缎绣芙蓉翠鸟图挂屏,遒劲枝桠间,艳红的芙蓉如一张张美人小脸,引来几只彩羽鸟雀翩跹飞来,枝头轻啼,虽在纸上,那活脱劲儿却已是从画中飞了出来。
可这一切,都比不得撑在塌边熟睡的人,更能吸引她的目光。
默然中,脸色疲惫的萧译右手肘支在床沿边,头半靠在半月的镂花床隔处,呼吸平缓而轻,即便熟睡着,那眉宇间仍旧蹙着,让人不由心疼。
探手间,顾砚龄的指尖微微触碰到萧译的脸,指尖酥酥麻麻地滑至眉宇处顿了下来,拇指轻轻摩挲下,一声温柔而带着倦意的溢叹随即缓缓响起。
“龄儿,你又胡闹了。”
顾砚龄闻言手中微顿,而眼前的人原本唇角还勾着几分笑,此刻那双疲惫阖着的眸子却是陡然睁开,定定地看过来,下一刻,那眸中渐渐升起激动和欣然,在顾砚龄尚未来得及开口时,便被萧译报了个满怀,怀抱仍旧那般温暖熟悉,却又紧了许多,仿佛手中轻轻一松,她就会随风被吹散了一般。
“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感受到萧译怀抱的颤抖,还有那话中透着的后怕,顾砚龄不由轻抚他的后背,懒懒将头窝在他的脖颈处,唇角勾起温柔的弧度。
“怎么了?”
听得那个熟悉而带着几分喑哑的回应,萧译的一颗心几乎随之落下,手中更紧了几分,随即将头埋在顾砚龄的脖颈处低沉而喑哑道:“你可知道,你睡了两夜了。”
顾砚龄闻声也是微微惊异,下一刻,便手中软软的将萧译环住,语中温柔安慰道:“放心,我没事,只是还有些累罢了。”
萧译见此连忙松开手,小心翼翼地扶着顾砚龄便要让她躺回去,因着身子惫懒,顾砚龄也不多言,只笑着顺而躺回去,萧译随即转身去倒了杯热茶,坐回榻前的脚踏上,一手将她轻轻扶起,一手将热茶递到她的嘴边。
感受到水在喉间的缓和,顾砚龄顿时觉得如久旱逢甘霖般,连连将两杯茶都饮了个干净,直至在她的示意下,萧译将软枕垫在她的身后,让她得以靠坐着时,目光一落,她便看到萧译仍旧穿着元宵节那夜的衣衫,酒味未散,衣服皱皱巴巴的,就那般坐在脚踏上,没有了丝毫长孙的尊贵。
“你就这样坐了两夜?”
听得顾砚龄的问询,萧译这才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自己一眼,疲惫的眸中顿时浮起几分歉意,唇角勉强勾起道:“可是身上的酒味重了些,我这就唤醅碧她们进来陪着你,我去沐浴完便回来”
说着萧译转身欲去,刚要起身,便被一双软而温柔的手抱住,熟悉的气息再一次扑来。
“这会子才想起来,就不知道早些去沐浴,睡上一觉”
听到那似嗔似责的声音,萧译只觉得无比贪恋,环抱揽腰间,眸中满是温柔。
“你未醒,我又哪里睡得着。”
一句话,却是一路温暖到她的心里,她的骨子里。
这一刻,顾砚龄只觉得自己好像被裹在了蜜糖罐子中,幸福,温暖,却又满是真实。
“孩子呢?”
听得顾砚龄的声音,萧译微微一顿,随即出声回应道:“应是在乳娘处罢。”
闻得此言,顾砚龄略显诧异道:“你可曾抱过来看了?”
“未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