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光身子渐渐颤抖起来,却是不敢去抬手抚脸,下一刻魏安的眸中带着严厉之色,语气漠然道:“如今你胆子越发是大了,你可知这是哪?”
刘光在魏安的逼视下不得不低下头,抖如筛糠的身子陡然跪下去,极为忐忑的伏地道:“干爹,干爹,这小子斗胆背着您在圣上面前卖弄,分明是有不轨之心,儿子这都是为了您啊。”
“给我闭嘴”
魏安冷然出声,一双眸子如利刃般穿过空气射向跪在脚下的刘光厉然道:“在圣上的眼下,竟然在宫中设私刑,背着我私自处置御前伺候的人,我看你是魔怔了。”
话音落下,刘光当即将话吞回去,不敢再轻易出言。
魏安冷冷逡巡了众人一眼,看的那一群内侍不由脖子一缩,畏惧至极。下一刻,便听得这位掌握他们生杀的老祖宗开口道:“还不将人扶起来坐好。”
此话一出,缩起脖子的内侍连忙抢着上前去扶,但看着跪在眼前的两个人,一时未反应过来是要扶谁。待小心翼翼看过去,魏安已然慢悠悠坐到上前,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已经跪僵在冰上的冯唯,众人当即换上谄媚讨好的笑脸,极为谦卑谨慎地扶着冯唯小心起身。
当冯唯的膝盖方离开那寒彻骨的冰盆时,刚要随着迈出一步,却是脚下一僵,身子当即一歪,身旁一个内侍当即用身子将他下坠的身子挡住,极为讨好道:“唉,慢点,慢点,您小心。”
感受到周围人判若两人的变化,冯唯的头仍旧无力地搭在那,任由人将他一点一点扶坐过去,眸中却是渐渐浮过一丝冷冽的杀意。一面他的心底噙着对周围这些无耻之徒的鄙夷,而另一面,他则清晰的从中看出了魏安盘踞在宫中不容小觑的势力。
要与他斗,必要使出百分的力,花出所有的心思。
这个人,轻视不得。
“唉,坐坐坐”
几个人小心翼翼将冯唯架过去,扶着坐到椅子上,冯唯当即眉头一拧,难以自抑地紧紧攥住生疼发麻的膝盖,几乎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众人探询的看过去,对上魏安厉然的眼色,当即脚不沾地的下去端来热汤盆,绞起了热乎乎的帕子,曲意逢迎地半跪在冯唯脚前,小心翼翼地替人敷着冻入骨子的膝盖。
陡然的热意钻入膝盖,冯唯紧紧一皱眉,下一刻感受到徐徐的暖流入里,才渐渐松下了眉宇。
待众人替冯唯敷了伤口,上了药,魏安皱眉肃然道:“下去。”
众人闻言如释重负,当即点头称是,随即小心觑了魏安一眼,再小心翼翼抬着颤抖的刘光一同退了出去,将门掩住。
待屋内陷入一片寂静,渐渐缓和僵意的冯唯困难地扶着扶手站起身,拱手作揖下去。
“方才未能给厂公见礼,请厂公恕罪。”
原本皱眉的魏安看着眼前恭谨弯腰的人微微平缓了些,抬手扶起道:“免了,今日你也是因我而受罪,该是我的不是。”
听到魏安和气的声音,冯唯当即道:“不敢,今日冯唯的命,是厂公给的。”
魏安闻言眸中浮过欣慰的笑意,随即慈和道:“坐吧,坐吧。”
冯唯闻言恭谨地坐了回去,魏安看着眼前渐渐恢复俊俏容颜的人,唇角几不可察的一勾,的确是个值得雕琢的人。
“今日在御前的事我也听说了,你做的很好。”
听到魏安如一位慈和的长辈般夸赞自己,冯唯眸中竟不由一红,略显青涩的脸上隐隐透露出动容来。
“厂公”
魏安抚慰般眸中带着赞赏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道:“从前我不在,总是担心旁人伺候不好陛下,耽搁了陛下的政事,让陛下没有能用的身边人,那便是我的过失了,今日你这般做,很好,比外面那些人好。”
说着魏安叹息般看着眼前的冯唯道:“听闻你家中的人皆死于瘟疫,如今只剩你一人了。”
眼前的人低着的肩膀微微耸动,一滴泪随即滴下来,魏安眸中一闪,浮过一丝什么,随即掩与眸底。
而此刻的冯唯闻言眸中微微噙着冷笑,果然,魏安打听了他的身世,幸得长孙殿下已然替他抹平了他的真实身份,替他做好了善后。
只有孤身一人的人,才不会为人掣肘,被人挟制。
此刻的魏安这般试探,是想要让他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是在他的眼皮底下,隐藏不住的,这是在示威。
“是”
听到眼前人强忍着悲痛咬牙答了,魏安眸中微微浮过一丝动容,颇有几分惺惺相惜道:“你倒与我一般了,你孤身一人无父母兄弟,我这把老骨头,也是一样的。”
说到这儿,魏安语气温和道:“既然能识得奏章,可见你读过书。”
冯唯微微抬起头,眸中通红不已,脸上是斑驳的泪迹。
“家父原是乡里的教书先生,所以随着父亲读过一点书。”
魏安了悟地点了点头,看着冯唯的目光多了几分为人长辈的关心与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