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笑:“阮爷,您又不是不知道伴君如伴虎,若是哪天一不小心惹到皇帝老爷,杜某的头可不能掉了再接回去啊。”
“杜画师有长才,却不懂得贡献朝廷。若人人都像你一般,迟早出事!”他咬牙道,心中对她愈来愈恼。
“阮爷,您看得太严重啦,杜某只是小小一名画师,进了宫也不过是个宫廷画师,能有什么贡献?不就画画图而已,莫说朝史上不会留名,你想想宫中画师全是男子,要一块作画,闹出什么乱子,我多可怜啊。”
哼,她把宫中朝官都当是淫贼吗?顾及身边有世伯在场,不想损及她的颜面,只得隐忍不发。他伸出手,凤春立刻扶住他,将他带回椅前坐下。
杜三衡目不转睛地看著他俩的举动,连句话都不用说就能配合得这么好,难怪二郎坚信阮卧秋的爱妾非凤春莫属。
她将视线收回,转到那老爷子的脸上,却发现那老爷子正暗自不动声色地打量著那眼瞎的阮卧秋。
突然间,那老爷子像察觉她正在看自己,将视线对上她的,呵呵笑了两声:
“杜画师,你年纪轻轻就已被世人封为画王之一,想来前途不可限量。老夫今天特地带了一样东西来,想请杜画师验明是否是真品?”
杜三衡闻言,这才注意到厅内有八面屏风……哎啊,那不是──
老爷子差人搬过来,随即命人退下,防人似的再看凤春一眼。凤春附在阮卧秋耳畔低语几句,后者点头,道:
“既然田世伯要验画,你先下去,晚点再过来。”
等凤春离去后,杜三衡面带微笑上前,见那老爷子得意扬扬掀了画布──
“这是老夫两年前高价购得的仕女图屏风。杜画师,你看,这可是真品吗?”
她微微倾身,盯著油画中细致的建筑物。数名女子神色自然在大门前闲聊,犹若真人,其色彩鲜明,阴阳对比极具立体,画面的深浅也依著西洋的透视画法而十分真实。
即使闭著眼,她也能勾勒出每一细微处的画法。睹画思人,真的好怀念哪……
“杜画师?”
她依依不舍地拉回视线,瞧见田老爷正兴致勃勃地注视她,而他身后坐在椅上的阮卧秋则仔细聆听厅内的一切变化。
她的视线往上移,看著上方那“浩然正气”的匾额半天,然后面不改色笑道:
“这确实是杜某的画,老爷子可没收藏错了。”
“杜画师,这是你十八岁时的画?”阮卧秋出声,显然之前田老爷告诉他画的内容以及收购的时间。
她掀唇,漾笑更深。“是啊,阮爷,杜某很有可能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呢。”哎啊哎啊,她没看错,他的颜面开始泛起青了,好容易就被激怒啊。这么讨厌她吗?
“杜画师,锋芒毕露只会招来灾祸。”
“杜某只知有几分实力就一定要说几分话,要不,谁来请我作画呢?”她转向老爷子,笑道:“杜三衡之名绝非这两年流传,杜某三岁开始学画至今,鲜少主动为人画肖像,自然容易让人造谣,说我是个三十开外的男子……”她从腰间取出一枚印章。“老爷子,你可仔细比对这印章有无问题?”
那田老爷求之不得,立刻小心接过印章,眯著老眼开始对起屏风角落的印鉴。
杜三衡闲著无聊,朝阮卧秋走去。他一听她的脚步接近,脸色遽沉,她见状,心里却乐得很,低声笑问:
“阮爷,你是怀疑杜某并非画师,请人来验明正身吗?”
“既然决定请杜画师作画,阮某自然不会怀疑你的身分。”他压抑道,鼻间又是她身子的香味,这女人,到底离他有多近?知不知羞啊!
“也是。”她笑道:“二郎来请我时,我刚在画上补色,你要不要闻闻看?我十指还来不及清洗呢。”
阮卧秋还来不及拒绝,就闻到一股极淡的呛鼻味,正是早上她作画时常闻到的。她……将十指摆在他的鼻前?
他皱眉,脸庞微微撇开,那股味儿仍紧随不舍,不由得薄怒道:
“杜画师,你是个姑娘家,理当自重。”
“阮爷请放心。杜某知道您一向与我不对盘,我不会对你毛手毛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