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当两人终于能够独处时,贝斯手喝光杯中的酒,低声说道:“我要走了。我看……有很多人想跟你聊冰球。”
班杰拉住他的手臂,说:“不啦……我们去别的地方。”
贝斯手走进夜色,转向右边,绕着建筑物。班杰等了十分钟,转向左方,绕了点远路去森林,然后才跳回来,在树丛间遇上那个贝斯手。他一路跌跌撞撞,骂声不止。
“你确定你知道怎么打冰球吗?你看起来好像犯了错噢。”贝斯手看着班杰的拐杖,微笑着。
“你确定你知道怎么弹贝斯吗?整场音乐会上,你看起来一直在调音。”班杰反驳。
他们抽着烟。黑暗中风势变大,吹遍积雪,但似乎在最后一刻决定放过这两个小男孩。风只是飞快地掠过他们,像第一次接触到别人皮肤的手指尖那样犹豫、谨慎。
“我喜欢你的头发。”贝斯手说着,鼻息接触着他的头发。
班杰闭上双眼,放下拐杖,他多么希望自己事先多喝了点酒,多抽了几根烟。他误判了自己对欲望的控制能力,对这小杂种毫无防备,他本该更加彻底地麻醉它的。他尝试着让一切发生,但当他将手掌放在对方的背上时,他却本能地握起拳来。那男孩惊讶地抽搐起来,班杰的身体紧绷,他刻意将重心放在自己那条骨折的腿上,直到剧痛朝他全身骨骼射来熊熊燃烧的利箭为止。他轻柔地将贝斯手从自己身边推开,捡起自己的拐杖,小声道:“这是一个……错误……”
当班杰一路跳回“谷仓”时,贝斯手在黑暗的树丛间孤独地站着,双腿已经深陷雪中。他说:“重大的秘密,使我们变得渺小……”
班杰没有反驳。他只是龟缩着。
周一的清晨降临了熊镇,却没有真正为他们带来日光,它仿佛就像人们一样不愿醒来。云层在拉起的帽套与沉重的心灵上低垂着。
一位母亲坐在一辆沃尔沃车里,努力说服女儿:她不需要这样做。她不需要上车。今天不需要。
“不,我需要这样做。”女儿边说边拍拍妈妈的头发。
“你……你不知道他们在网络上说了些什么……”蜜拉啜泣着。
“我完全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这就是我为什么得去。妈咪,要是当初我没准备好,我就不会报警了。现在,我不能……”
她的声音碎裂开来。蜜拉的手指甲从方向盘上抠下小块塑料屑。
“你不能让他们赢。因为,你是你父亲的女儿。”
玛雅伸出手,将两缕头发从蜜拉的脸颊上拨去,将它塞到她耳朵后方。
“妈妈的女儿。我永远是我妈妈的女儿。”
“亲爱的,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把他们整伙人全杀光。我已经把整个律师事务所都扯了进来,我绝对不会让他们赢……”
“妈咪,我得走了。事情在好转以前,会变得更糟糕。我得上路了。”
因此,蜜拉看着女儿离开。然后,她将汽车音响音量开到最大,尽可能将车子开到森林最深处。她走出车外,用手猛捶树干,捶得鲜血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