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第二天上午十一点。
七个人聚集在利特格林别墅里。
赫尔克里·波洛站在壁炉旁边。查尔斯和特雷萨坐在沙发上,查尔斯坐在扶手上,一只手搂着特雷萨的肩膀。塔尼奥斯医生坐在一把祖父椅上,他两眼通红,胳膊上绑着一条黑纱。
圆桌旁的直背椅子上坐着房子的女主人,劳森小姐。她,和塔尼奥斯医生一样,眼睛红红的,头发比以往更乱了。唐纳森医生坐在波洛正对面,面无表情。
看着这一张张面孔,我兴趣大增。
作为波洛的助手,在过去一起办案的经历中,我曾多次面对这样的场面:一小群人,外表看起来都很有教养,戴着道貌岸然的假面具。我曾见过波洛撕下其中一个的假面具,露出面具背后真实的面孔——凶手的面孔!
没错,毫无疑问。这些人当中,肯定有一个是凶手!可究竟是哪一个?即便到现在,我还不太确定。
波洛清了清喉咙——这是他略微有些夸张的习惯——然后开始说话。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今天聚集在这里,是为了调查艾米莉·阿伦德尔小姐五月一日死亡的原因。一共有四种可能性——她可能是自然死亡,也可能是死于偶然的事故,有可能是自杀,或者最后这种——她被某个自己认识或不认识的人谋杀了。
“她去世的时候并没有对案子进行调查,是因为大家一致认为她是自然死亡,并且她的医生,格兰杰先生签发了自然死亡的医学证明。
“在这种情况下,下葬后发现死因有问题,一般需要掘墓重新验尸,但我不主张这么做是出于几个原因,最主要的一个,是我的委托人绝对不会喜欢这么做。”
唐纳森医生打断他,问:
“你的委托人?”
“我的委托人就是艾米莉·阿伦德尔小姐,我全权受她委托,她最不愿看到的事情就是家丑外扬。”
我省略了波洛接下去十分钟的讲话,因为牵扯到太多不必要的重复。他谈到自己收到的那封信,并拿出来大声宣读,然后一步一步说明了自己在贝辛市场调查的步骤,发现了造成那次意外事故的手段。
他稍做停顿,又清了清嗓子,说道:
“现在,让我带领诸位在我寻找真相的路途上走一遍,让你们看看整个案件的真实面目。
“首先,我们有必要设想一下阿伦德尔小姐当时到底想到了什么。关于这一点,我想,再简单不过了。她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大家都认为是她不小心踩到小狗的球,然后滑倒了,但她自己知道得最清楚。躺在床上的时候,她用清晰敏捷的头脑把整件事回忆了一遍,然后得出了一个非常明确的结论。有人蓄意要伤害她——没准儿想杀了她。
“得出这个结论以后,她开始考虑这个人究竟是谁。当时屋子里一共有七个人——四个客人,她的贴身女仆劳森小姐,还有两个仆人。这七个人中,只有一个可以被完全排除在外——因为这个人不会因此得到任何好处。她也没有真正怀疑过两个仆人,这两个人跟随她很多年了,她知道她们对自己忠心耿耿。现在还剩下四个人,三个是她的家人,还有一个是姻亲。她一死,这四个人全部都会受益,三个直接受益,一个间接受益。
“因为她的家庭责任感很重,所以这种处境对她来说非常棘手,而她尤其不愿家里的这种丑事传出去。但另一方面,她也绝对不会乖乖屈服于这个企图谋杀她的人!
“因此,她决定写信给我。她还采取了进一步的对策。我想,这个对策主要基于两个动机。其一,我想,是她对所有家人的怨恨!她怀疑他们每一个,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打倒他们!其二,也是更合理的一个动机,是她希望保护自己,并想出办法来实现这个愿望。正如诸位所知,她写信给她的律师珀维斯先生,指示他起草一份新遗嘱,这份遗嘱只对屋子里的一个人有利,因为她深信,这个人绝对不可能与这件事有关。
“现在我可以说,从她信中的内容和她接下去采取的行动来看,我确定,阿伦德尔小姐从开始不明确地怀疑四个人,转向明确地怀疑其中一个。她写给我那封信的主旨是必须自始至终坚持保密处理,因为这件事涉及她家庭的荣誉。
“从她那种维多利亚时代的思维方式出发,我想这应该意味着,这个人和她同姓——而且应该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