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曰:“天地钟灵,生此瑞兽。今圣贤将作,此马亦当应瑞而出。我向以参天两地之机,阴阳消息之理,合成一图,可将负之于背,他日呈于圣主,以泄天地之秘也。”向袖中探出展开,棱棱八角,按方负上,宛似皮肉生成。龙马即没水而去。
水精子曰:“道末曾在山阴得二神龟,长广如轮,性极灵异,举念悉知。观其腹背四肢,皆含妙义。已蓄之万余岁。今道长南游带去,以助龙马可乎?”四老欣然欲见。
水精子回首呼之,二龟从水腾至。见之皆呼为灵物。木公曰:“且留于此,俟有用处招之。”二龟理会,复回北去。
五老顷刻过海,向南履实地。至阎浮提,从肥土入岐山太华,由荆沅过云梦二泽,迤逦向东南来,见一处山水奇秀、为南土首推,有叠嶂九层,崇岩四面。
五老登石室之崖,俯瞰山谷瀑布,凡十数处。一泉最胜,自山顶冲入谷中,密垂如水帘,盘折回流,东出高峰之外。
五老叹曰:“此真山川秀拔处也。”游览之际,复见紫气自东逼起。
木公曰:“气见不远,人在目前矣。道末先往观之。”众皆曰善。
木公望气寻踪,前至一山,石壁峭绝,激湍如雷。古涧边大岩穴中,有一人兀坐,肩贯黄叶,腰围碧草,合眼若有所思。
木公喝曰:“垂老尚苦思何事耶?”
其人猛开双眼,炯炯有光,起身向木公稽首曰:“焦苦思虑,恐损精气,一任其自然耳。”
木公见其举止安舒,因问之曰:“发为血馀,爪为筋馀,齿为骨馀,充实于中者,英华自发于外。吾子既无所思,而发白形枯,犹云善保精气,吾未之信也。”
其人曰:“童颜诚胜于老朽,白发自逊于乌头。然彻底观之,衰壮不过一身,黑白原无二理,何必以驱壳皮毛为论哉!”
木公点头曰:“道翁所言,迥出寻常。去此东北,高峰之上,有四道友在,翁可一往,少谈玄妙乎?”
其人欣然曰:“困坐穷山,如鱼游小溪,鸟栖幽谷,焉能入溟搏风?既承相招,愿即随往。”遂转过岩后,牵一板角青牛为坐骑。
木公曰:“牛步甚迟,何如携手同行?”
其人曰:“此牛生于地皇时,不食生草,惟朝饮清泉,暮吸垂露,故其性似慵而实健,其体似重而实轻,虽日夜驱驰,亦不倦也。”
木公叹曰:“此真纯土之精也。我先往报。”言毕,即耸身入云。其人上青牛,望云追之。
木公到峰头,备述未完,青牛早到山下。五老齐下峰头,见其道貌非常,下牛稽首。五老答礼不迭,正侍殷勤通问。
赤精子曰:“下方非谈道之处,同上绝顶可也。”
其人曰:“此山峻绝,道长辈何患弗登。下愚恐未能及。”
黄老曰:“修真者以道复功行为上,锻炼导引次之。若夫变幻飞腾,斯末技耳。”
其人笑曰:“此即赖乎青牛矣!”
五老逊上青牛,向牛角一拍,四足腾空,五老一齐飞上层崖。其人下牛拱立,五老揖坐于松杉荫下。
水精问曰:“顷闻木公所述,不胜欣羡。第不知道友生于何世,是何名氏?乞明言之。”
其人曰:“愚老生于天皇氏之初,颇知天然之理。凡人有疑事来问,便与之讲究分明。以我精详有法,乃呼我为万法天师。
至地皇时,又谓曰玄中法师,始得此牛,偕修深山。
人皇氏中,人见我精神固密,形体常存,且首庶类而出,临事复能先醒,遂号为坚固先生。
时皆草衣木食,性情澹泊,无物欲之蔽,有知觉者犹易修为。交有巢、燧人之世,人皆茹毛饮血,复教以烹饪。
人之藏府,得火食薰灼,情欲易于淫荡,此身不免损亏。因思精者神之本,气者神之用,形者神之宅。神太用则歇,精太摇则竭,气太劳则绝。是以形之生也,以其有神也;神之有托者,以其有气也。如精绝则气耗,气耗则神离,神离则形死矣。比之于薪,薪尽则星火不居;方之于崖,崖溃则洪水不住。故知义理易昧而难明,性命难得而易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