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爷还罢,正值壮年,跪下也是很大一坨;十三爷一跪下,露出脑后斑白的头发,微驼的后背。
雍正见了,脸色一暗,长吁了口气,起身将十三爷扶了起来。
十三爷站起身来,满脸羞愧道:“原是奴才的不是,没有管教好儿子,闹得皇上跟着烦心。”
十六爷乖觉,亦跟着请罪。
雍正摇摇头,道:“朕还没糊涂,方才实在是心里烦了,发作到你们头上。你们是朕的臂膀,政务繁重,家务上有所懈怠也难免。”说到这里,带了几分不甘,咬牙道:“还以为弘晢是个安分的,却是串联宗室,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十六爷闻言,嘴角抽了抽。
都是圣祖子孙,堂兄弟之间往来,再正常不过,有弘历同弘晢亲近在前,旁的王府子弟同弘晢有人情往来也没什么隐晦之处,现下就成了“串联宗室”。
若是事不关己,十六爷也就跟着看笑话;可关系到自己的长子,这罪名就令人觉得沉重。
事关弘晢,皇上忌讳,不是辩白的好时候,十六爷只好老实地站在十三爷身后待着。
雍正也不过是发泄一番,若是按照他的本心,恨不得立时将弘晢的差事免了,命他幽闭在家,不要四处乱窜。
说起庞各庄王府也好,王府周遭的八旗驻军也罢,知晓的最清晰的就是雍正。
从弘晢出宫就府前,粘杆处的眼线就先一步入了王府,王府周遭的八旗驻军,也都由两位雍正器重的潜邸旧臣掌握。
要说弘晢有谋逆之心,雍正是不信的。
可他也晓得,弘晢确实曾得圣祖厚爱,圣祖欲效仿明太祖事,在康熙末年并不是空穴来风。
在朝臣中,曾赞成这点的也不是一个两个。
嫡嫡庶庶,这才是雍正最忌讳之事。
十三爷同十六爷都瞧出这个,可身为臣子,却又不好说什么,也是他们两个厚道,不是那落井下石的,否则顺着雍正的话,说上几句,弘晢即便不死,也会难逃劫难脱层皮。
从御前下来,十三爷同十六爷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他们身为皇上臂膀,晓得雍正不是个大度的,看似待弘晢优容,实际上不能说眼中钉肉中刺也差不多。
可关于弘晢的流言,却是将他们两家的长子都牵扯进去,这就有点不同寻常了。
虽说他们现下身居高位,可越是如此,惦记将他们拉下来取而代之的人越多。
“十三哥,您瞧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是有人成心针对你我兄弟,还是有人借着弘晢之事推波助澜?”十六爷带了几分疑惑道。
他将可疑的人选载脑中过了一圈,还是无法断定哪个有这样的魄力,同时向当朝权势最盛的两位亲王开炮。
十三爷闻言,眉头皱得紧紧的:“要说故意针对你我兄弟设局,总要图点什么,现下宗室中,能取代你我兄弟的并不多。”
皇上并不是谁都信得,除了他们两个,就对十七爷还看重些,十七爷对政务并不热衷,对两个哥哥也亲近,自然不会多生事端。
越说这些,兄弟两个越糊涂,最后也没猜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管怎样,要教导弘普同弘昌两个同弘晢远着些,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受了连累。”在宫门外分道时,十三爷郑重告诫道。
十六爷点头应了,骑了马往曹府去了。
今天,曹颙休沐。
十六爷到时,曹颙正在客厅待客。
今天造访曹府的,是十二爷夫妇。
十六爷听说时,还愣了一会儿。说实在话,从养心殿刚出来时,十六爷心中怀疑过的对象,就是十二爷。
宗室诸王中,除了不受皇上待见的那些,沉沉浮浮最多的,就是被降为镇国公的十二爷。
而十二爷从郡王降为国公,就是在理密亲王薨后,同弘晢多少有些干系。
十三爷同十六爷还曾为十二爷在御前求过情,可没有顶用。他们自觉已经尽心,十二爷却是不信,似乎有所埋怨,因这个缘故,兄弟之间这几年疏远许多。
犹豫了片刻,十六爷还是决定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