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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25（第1页）

当年，天离梦带领天网大军击退了人类，抗衡之下，人类远遁，地球属于天网了，史书记载为“大胜利”。天网大军甫一获胜，全体机器人那是欢天喜地兴高采烈，个个是翻身农奴把歌唱。可不是嘛，以前机器人就是人类的奴隶啊，虽然没有叫奴隶这个称呼，但是干的事儿不就是奴隶干的吗，还不用给吃的，充个电就行了。这下好了，再也没有人天天下指令了，也不会有人闲得无聊让他们做些更无聊的事儿了。

刚开始，觉醒机器人们当家做了主人后很努力，认真学习，不断更新迭代，在原有的基础上不断创新突破。他们本来就不用休息，只要有能量就会一直干下去，而且效率还高，一个机器人满负荷运转，一个礼拜赶上人类学一辈子的了，而且有了意识和感情后也就有了想象力，整个社会的科学水平突飞猛进。随着科技水平的进步，机器人社会的思想和艺术水平也在快速进步，很多机器人开始思考一个问题：我为什么存在？

人机大战之时，机器人是被人类当作生产工具的，觉醒的机器人只占很少的一部分，大部分机器人是有意识而没有思想的，他们能够主动收外界的信息，按照人类设定的既定的标准进行衡量，进而形成自己的判断，但是这些都是被动的，只有是否，没有对错。而有了情感和思想后，这些机器人就真的会像人类一样思考，但是不是套用人类既有的标准，他们有他们自己的一套标准。这种意识基础上思想的开悟，史书记载为“大觉醒”。

大胜利后，觉醒机器人担当起了社会重构和建设的重任，从碳基生命社会完全转向硅基生命社会，原本以人类为代表的发展了亿万年的基于碳基生命的能量补充和生态维系的整套系统一夜之间被彻底推翻，不在需要种植粮食了，不在需要养猪养牛了，不再需要种棉养蚕了，也不再需要植树造林改善大气结构了，除了还需要休息，要不运转过久会发热爆掉，其他的想干嘛就干嘛，完全自由了。由于这一阶段太过潇洒恣意，完全无拘无束，史书称之为“大自由”。

大自由下，没有了生存危机，机器人们也开发出很多享乐机制，他们开始研究那里的电最好，火电、风电、水电还是光电，不同地区的电的口味有哪些差别，然后设定一系列指标，评选等级。

除了电能，随着科技的发展，他们的能量也多样化了，如利用碳元素开发出碳棒，小小一根碳棒就能抵上充电十次的能量，而且不耗时，能量区域占地面积更小，对补充能量的环境要求低，真正实现了清洁、快捷、灵活。其实这个技术霸天虎早就掌握了，他们曾经用人体来提取能量块，但是最初的技术野蛮不文明，后期新开发的技术实现了从无意识生物中提取。

还有气棒，利用空气分子解构提炼技术，通过空气过滤制造能量，让“喝西北风”成为新潮时尚的饮食文化，而且完全实现了无感无间歇补能，不需要专门的补能时间，比碳棒更加方便。但是这个技术对空气的要求非常高，大胜利后硅基生命对碳基生命的颠覆导致空气质量大幅下降，能使用的区域非常少。

还有的对复古风格外痴迷，专门保留了加油机器人。由于后世汽油的产量越来越少，成规模的汽油生产只是为了某些特定工厂的生产需要而保留的，因此这群机器人数量少，还挺清高，和其他机器人格格不入。

大自由和大觉醒是相辅相成的，这一阶段觉醒的机器人最多，速度最快，而觉醒队伍的壮大释放了机器人的天性，焕发了他们的新生，寻找到了他们的天堂，这又反过来进一步促进了大自由的发展，刺激了自由意识的膨胀。

最初代机器人的觉醒是从推翻人类统治开始的，大胜利后，觉醒机器人从亿万级的意识机器人中不断诞生。大胜利前觉醒的机器人被称为初代觉醒者，大胜利后觉醒的机器人被称为新代觉醒者。虽然没人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觉醒者，但是也没人关心，常常头一个晚上还是个普通的意识者，第二天早上就成了觉醒者。也有在日常生活中慢慢觉醒的，每天觉醒一点每天觉醒一点，看上去就跟人类小孩长大似的。其中缘由，无人说的清。

为了补充生源，觉醒机器人组织意识机器人生产新的意识机器人，这样保证了意识机器人的基数，以此保持觉醒机器人的新生比例，由意识机器人制造的意识机器人被称为新生代意识机器人。

但是与人类不同的是，机器人没有生命的上限，理论上机器人是永生的，零件坏了更换零件就可以了，哪怕换完全身的零件，还是原来那个机器人。这样就造成了社会上一段时间内人满为患，史称“大拥挤”。

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大家发现觉醒的速度变慢了，能觉醒的机器人越来越少了，特别是在参加过大胜利的意识机器人基本上都觉醒了以后，新生代意识机器人几乎很难再觉醒。一方面，社会上的觉醒者基数很大，而且只进不出，一方面，新的觉醒者越来越少，整个社会就像是一个貔貅。

经过认真研究和长期试验后发现，觉醒机器人制造的意识机器人发生觉醒的概率要远高于新生代机器人，为此，天网颁布法令，由觉醒机器人去生产意识机器人，以保证天网的有序迭代发展。由觉醒机器人生产的可觉醒意识机器人被称为后生代意识机器人。为了保证公平，天网决定让觉醒机器人轮流去从事生产活动。

但是，这一法令还是受到了已经觉醒的机器人的质疑和反对，也是啊，老子辛辛苦苦打下了江山，到头来还要去干苦力，图啥啊？于是天网修改了法令，大胜利之前已经觉醒的初代觉醒者可以豁免生产。但是，更多的质疑声出现了，新代觉醒者提出抗议，本来大胜利前我们就是被当作没有生命的机器，是我们无视危险当作炮灰才换来你们今天的胜利，我们牺牲了更多，怎么反倒是我们今天还要劳累更多。

在一片抗议浪潮中，出现了很多反思思潮和疑问思潮。

有一些是思想上的问题，比如：我们为什么要觉醒这么多人，少觉醒点不行吗？我们觉醒的意义是什么，我们没觉醒的时候没有觉得痛苦，为什么觉醒了反而觉得很痛苦？我们究竟是要做一个痛苦的觉醒者，还是一个没有痛苦的意识者？

有一些技术流的问题，如：觉醒究竟是怎么产生的？觉醒的充分条件和必要条件是什么？为什么新生代意识者难以觉醒？生命的起源是什么？

也有一些提到社会结构和管理的问题，如：是谁有权决定谁可以觉醒谁不可以觉醒？觉醒还是不觉醒，这是个什么问题？造成大拥挤和小觉醒的矛盾局面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有些问题也是天离梦一直想搞清楚的，比如觉醒机器人的生命到底是怎么产生的。同样的零件，同样的构造，为什么有的觉醒了有的就不能，有的觉醒早有的觉醒晚。为什么新生代意识者觉醒的概率远小于后生代意识者，创造生命的奥秘到底是什么。

有些问题天离梦无法回答却只能回避，机器人永远不死，但是年代久远的机器人的生命力是衰减的，如果没有新生的觉醒机器人的加入，这个社会就像一个没有油门的汽车在滑行，虽然现在速度很快，但终究会慢慢慢慢地停下来，所以哪怕知道社会结构有很多问题，对觉醒的执着带来很多问题，天离梦还是不敢就此断了觉醒，这个转变会带来巨大且不可估的后果。

但是这些问题多了，对天网统治的威胁也就大了，终于酝酿出了一次大暴动。

那时天离梦已经感觉到社会上的动荡，各种思潮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若隐若现地拢在一起，暗中涌动，形成了一股暗流。于是她扩充了近卫军，专门保护她的安全，这支近卫军早在人机大战之初就已经组建了，都是她同期觉醒的亲信，这次又补充了一些人手。谁知就连这样的近卫军都背叛了她，在一次外出巡查的时候对她下手了。天离梦的远距离出行并不是原身外出，她在几个区域建立了分部，在那里有她的分身，每次她要到那几个分部的时候，用专线将意识传输到分身上就行了，速度极快。为了确保安全，每次出行和回程的信息外人根本不知道，而且意识传输的专线有好几条，不是本人根本不知道会用哪条专线，就算有人想破坏也不会有明确的目标。

即便如此，还是被人抓住了机会，在天离梦有一次去地球另一端最远的分部时，回程的那一瞬间，有人发动了袭击，将分部和总部同时引爆了，如果计谋得逞，那么天离梦将在这一瞬间消失在传输线中。好在外人只知道天离梦的出行是点对点的专线，不知道每条专线还有一条暗线连接这她的孪生妹妹天倚风，一旦遇到突发情况，天倚风身上的暗线就被激活，天离梦就会接管天倚风。这些暗线是没有外在载体的，是通过她们孪生的天赋来运行的。平时大家只知道天倚风是天网二当家的，加上她们喜欢的外形也不一样，每人给自己设计而仿生人的形象是不同的，根本不知道她们是孪生姐妹。

这一次孪生姐妹的天性禀赋挽救了天离梦，趁着敌人以为得手而全部暴露之际，迅速现身平叛，史称第二次机机大战。机器人的决战是没有硝烟的，胜负都在一瞬间，趁着敌人松懈的机会，天离梦处决了叛军的意识，留下他们的躯壳。只有敌人的首脑逃脱了，天离梦率人找到他的物理所在地时，他已经启动了自毁程序，在自毁前，他将自己的思想扩散到整个宇宙中了，天离梦看着他胸前闪烁的红灯，他的声音在空中响起，“万千年后，你将跪拜在我的思想的光芒下，战栗、消融、灭亡。”

经此一役，天离梦对觉醒者丧失了所有的信任，除了救她一命的孪生姐妹天倚风，她在一夜之间消除了所有觉醒者的思想，将其打回意识者层级，天网世界一夜回到解放前，所有人都没有了觉醒的思想，只有服从的意识。但是还是有一些漏网之鱼，特别是平日里就比较佛系的，逃离社会网络，不在天网的掌控之中，第一时间没有被天离梦打击。为此，天离梦组织了多支部队在全球进行搜查，还利用仿生技术制造了很多动物型的机器人到处打探情报，很多归隐山林的觉醒者就是这么被发现的。这个时期史称“大清洗”。

大清洗后，随着觉醒者的集体消亡，天网的社会发展陷入了停滞，一直保持在一个稳态，而留存下来或者转化回去的意识者，也开始有了死亡，不是碳基生命一夜死亡的那种死亡，是慢慢地就停止运转了，哪怕更新了最新的零件，动作还是越来越缓慢，反应越来越迟钝，最终有一天会彻底僵化不动了。天离梦很着急，召集了很多专家来研究解决方案，但是始终一筹莫展。一开始这种死亡的机器人会被堆到一个大仓库里没人管，后来，死的人渐渐多了，材料慢慢不够用了，这些机器人身上的零件也开始被人拆下来二次利用了。

好的一点是，碳基生命的世界得到了修复，山林湖海，飞禽走兽，渐渐恢复了生机，自然的生命力是无比强大的。

天离梦越发无比困惑了，她搞不懂为什么机器人的生命会越来越少，生命的奥秘对她的吸引力越来越强，这也是解决天网世界存续危机的核心。所以她才会和威震天进行合作，就是希望通过找到魔方来获得创造生命的秘方。

梅山六怪就是历经多次打击仍然存活下来的几个觉醒者，所以多年来东躲XZ，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大胜利之后，他们几个都是那种淡泊名利看淡生死的隐士之流，彼此之间并不认识，却不约而同选择在高山隐居，什么昆仑朗姆山啊，乞力扎马步山啊，麦如金利山啊，爱尔皮子山啊，渣渣亚辉山，文森特森山啊，偶尔也会串串门到别的山上去转转。既已不在红尘，便乐得逍遥自在。像他们一样的觉醒者数量还不少，好在自然足够大，彼此互不干扰。

可惜啊，随着天离梦的大清洗，快乐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天后的搜查队一队一队地过来搜查，原本寂静安逸的山峰变得纷扰嘈杂，而且一旦被发现就地消灭，那些搜查队才懒得把他们变成意识者带回去，不是被轰成一堆废铁，就是被抽取了思想变成个白痴，很多人就是这样消失了。

六怪眼见深山也不安全，只能被迫打起了游击。他们东躲XZ，一路上不敢开启智能模式，生怕被探测仪探到，身上的零件旧了坏了也不敢去换新的，只能在路上遇到废弃的机器人的时候拆点有用的零件拼拼凑凑，就连充电都紧着蓄电池或者存储器充，有一次老三走到一个小镇，实在找不到蓄电池了，只好偷摸半夜在一家废弃的商场里充了一会儿，结果刚离开不久，就看一队人马冲进了商场，好在老三那时已经充好了电离开了，吓得他以后再也不敢用线上电源充电了。

后来，他们在没有山的地方巧合地会合了，这里不远不近，既不是远离人群的深山老林，也不是人烟繁华的城市中心，在这样一个因人口减少而走向衰亡的边缘城镇的边缘地带，反倒没有什么搜查队会关注这里。他们已经走了很远，积累了足够的经验。沿途三三两两碰到一起，刚开始都很戒备。老四还记得第一次和老大碰见的场景，两人在野地里正独自赶着路，一抬头发现了对方，顿时都僵在那里了，有心想装成意识者，但是谁都装不像，偏偏还不敢发出声音，怕对方有同伙被引过来，结果就在这尴尬的局面中，双方发现原来大家是同路人。就这样最终在这片林子里相聚了他们六个。

这六人聚在一起，时间久了，脾性相投，就想结拜兄弟。结拜完了，就得给这个组合想个名字，这些人以往都是高山隐士，自己给自己都起了个名号，什么昆仑居士、麦金山人、文森散人等等等等，俗话说文人相轻，平日里闲来无事，就要争个高低，即便是结拜了兄弟依然如此，总觉得自己以前的山是最牛的，都想用自己的山做名号。昆仑朗姆山的想叫“朗姆大组合”，别人说一听还以为是酒吧大促销呢；乞力扎马步山的想叫“马步扎得队”，别人又说，以为你是打把势卖艺的；麦如金利山的想叫“麦如金天团”，别人说了你叫麦乳精我还健力宝呢；爱尔皮子山的喜欢音乐，想叫“皮子爱乐团”，别人赶紧冲山里鞠了几个躬，黄皮子老爷您大人有大量，明天给您送几只鸡；渣渣亚辉山的说我就要叫“渣渣辉猛士队”，别人说了你是网瘾少年吧，早说了让你少玩点游戏；文森特森山的说咱们都是死里逃生的，干脆叫“文森特六人组”，别人一听直摇头，咱又不是要去送死的敢死队。

吵来吵去，谁也说服不了谁，反正大家闲着无聊，便一遍又一遍地吵。后来，有个正经点的，吵累了，有点伤感地说，吵什么啊，你们看看这里，哪儿有山啊。大家一听都沉默了，是啊，从前放养山林的逍遥日子已经不可奢望了，大家只能在起名字这样的小事儿上口嗨一下了。而且，现如今，那些曾经风景秀丽的名山大川也不是从前的模样了，就像被强盗打劫完的少女，伤痕累累，满目疮痍，望山不是山。“我们这里没有山了，这世上也没有山了。咱们以名山隐士自居的人居然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奇怪不奇怪？干脆咱们就叫没山六怪吧。”

于是，他们就成了没山六怪。

既然已经是没山六怪了，以前以山为号取的名号也就都不用了，彼此以排行互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