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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第203章(第1页)

将白羽音带出重围的那条白色鬼影,当然就是哲霖。而劫狱刺杀的这一出好戏由头至尾也都是他所策划的。最初他和白羽音说的时候,小郡主还有些将信将疑,担心只凭他二人怎能够做出这样一番大事。此刻将混乱的敌营甩在身后,白羽音既激动又得意,还有几分遗憾:怎么只刺瞎了刘子飞的眼睛呢?如果割下他的脑袋来,那一切就堪称完美了。

“下一步该怎样?”她兴奋地回望,“咱们是不是应该趁热打铁,趁着樾军乱成一团的时候,一举将他们铲除?”

哲霖抱着两臂,笑容仿佛一个久经江湖的老前辈看着一个初出茅庐的孩子:“我说郡主,你未免也太高估咱们的本事了吧?咱俩加起来也只有四只手,怎么能将刘子飞的大军消灭?”

“不是说让我拉起一支自己的队伍来吗?”白羽音嘟着嘴——早先营救出来的俘虏应该就在不远处的树林里等着她。

“哈哈哈哈!”哲霖忍不住大笑,“郡主的队伍还没拉起来——就真有了一支队伍,好像崔抱月那般,要消灭刘子飞的大军,也是痴人说梦吧?崔抱月唯一一次正面对敌,似乎是悄悄溜进敌军的堡垒,此后用菜刀扁担勉强抵抗,如此而已。杀敌的数目,只怕她都不好意思拿出来说了。”

“那……就去把这消息告诉程亦风……还有向垂杨、严八姐。”白羽音道,“他们手里有兵马,正可一举歼灭敌人。”

“这里发生的事情,何用郡主去传话呢?”哲霖道,“要是连刘子飞遇刺这样的消息他们都不能及时的打探到,还谈什么领兵打仗?郡主放心,他们很快就会有所行动的。只不过郡主,你是真的想要拉起自己的队伍来,还是想去投靠程亦风一诉衷肠?你可别怪在下没提醒,现在去投靠了程亦风,只怕下一步,他就会设法把郡主送回凉城去,那郡主刺杀刘子飞的壮举,大概就没人会知道了。至多也就变成他们歼灭刘子飞部众这场战役的其中一环。”

白羽音皱了皱眉头,回想自己来到揽江之后,几次出生入死,但无论是程亦风、冷千山还是向垂杨都只想护送她回凉城去。这次经历多少磨难多少委屈,终于干成了一件大事,要是半途而废,跑去找程亦风,那“让他刮目相看”的目标只怕又化为泡影。还是要成为独当一面的巾帼英雄,让别人再也不能当她是只会胡闹的小姑娘。此外,她又瞥了哲霖一眼,此人始终是个祸害!日后程亦风若是知道她和这个大恶人联手,还不痛心疾首吗?而一旦给了哲霖东山再起的机会,难保他不会再加害程亦风。这人,还是要伺机除掉才好!

想到这里,她仰头一笑:“你也太小看本郡主了吧?我的志向也高得很呢!我可不单单是要成为崔抱月那样的英雄。我要成为楚国的玉旈云——领兵千万,所向披靡——你有这个本事辅佐我吗?”

“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哲霖笑,“郡主有这样的心志,在下自然要竭尽全力帮郡主达成所愿了。”

“少说废话。”白羽音道,“下一步该如何?这次只不过救出几十个老弱妇孺来,总不会要我教他们拳脚功夫吧?”

哲霖“嗤”地笑了:“当然不会让郡主做这些事。老弱妇孺又怎能上阵杀敌?郡主需要的是让更多的人来投靠你,就需要再做出些壮举来。”

“譬如?”白羽音蹙眉,“你不会是要我下一步去刺杀罗满吧?能凭你我二人之力做出来的‘壮举’大概也就只有这一项了。”

“郡主果然冰雪聪明,立刻就明白了什么是你我能做之事,什么是楚军能做之事!”哲霖笑嘻嘻,忽又话锋一转,“但是罗满此人现在还刺杀不得,只因咱们有些事要求罗满办。”

“求罗满办事?”白羽音不解。

“刘子飞遇刺,这消息不难传到程亦风他们的耳中。但个中细节未必能让他们打听得如此清楚——就连此事乃是郡主的‘壮举’,也未必就传得出去呢!”哲霖道,“因此,咱们得有一个可靠的渠道,把郡主单人匹马刺杀敌将的传奇故事说出去——让罗满去传,那就再好不过了。”

“怎么传?”白羽音问。

“山人自有妙计。”哲霖笑嘻嘻,“只不过现在时机还未到,咱们得再等等。”

“等到何时?”白羽音不耐烦。

“这可说不准。”哲霖道,“要看那些手里有兵马的人反应有多快了,也要看刘子飞自己的造化。”

这算什么?白羽音心中恼火,暗想:姓袁的不是盏省油的灯,多半是怕他把计划说给我听,我就再也用不着他了。所以故意要说些玄而乎之的东西来敷衍我!也好,反正现在我一个人也难以成事,就看看他还有什么花样可玩。当下道:“那就等着看吧——这刺探军情的事,是你做还是我做?总不会依靠那些老弱妇孺吧?”

“郡主这话就说的不对了。”哲霖道,“老弱妇孺虽然不能上阵杀敌,但是他们出来打探消息,最不惹人怀疑。”

“你说让他们混进刘子飞的军营?”白羽音瞪大了眼睛。

“当然不是。”哲霖道,“眼下还没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日后要是郡主转战揽江、镇海,可就有了他们的用武之地——在下听说罗满素来对占领区的百姓关爱有加,河对岸那些郑国的遗民已经个个都把他当成再生父母一样看待呢。”

白羽音也听说过。甚至程亦风也曾提到过罗满、顾长风在郑国沦陷后治理东海三省的政绩。训练楚国的百姓,让他们潜入揽江?这也许是可行之计。但她此刻还考虑不了那么远。只问:“我说的是眼下——刘子飞的动向,我楚队还有义军的动向,这谁来打探?你还是我?”

“若在下说不需劳烦郡主,郡主大概会以为在下有些什么阴谋诡计,想存心隐瞒吧?”哲霖望着白羽音,“所以还是要靠郡主和在下通力合作,不知郡主意下如何?”

“哼!”白羽音不想跟他耍嘴皮子,一甩手,朝百姓们藏身的树林大步走去。

这后来,她安抚了获救的百姓,又带着大家寻了一处山沟暂时安顿,搜集草根野果充饥,自然不在话下。哲霖并不公开露面,只是暗地里给白羽音出主意,也会趁着去军营窥探的机会从樾军的粮库里偷取粮食——这种功劳,在百姓的面前白羽音当然是据为己有的。不过她自己也没闲着。每次来到樾军大营附近侦查,见到有落单的士兵,就会设法取其性命。身上若有食物,自然拿走。若没有,也要将其盔甲衣物统统剥下来——天气越来越冷,大伙儿都需要御寒的衣物。每每她将这些“战利品”带回去,百姓们总是兴高采烈。在这些可怜人的眼中,白羽音已俨然成了女菩萨一般的存在。这正合小郡主的心意。但日子越久,她也越不耐烦——这山中忍饥挨饿风餐露宿几时才是一个尽头?加之,刘子飞的部下还时不时地在周围扫荡,大伙儿提心吊胆,好像住在猎场中的兔子一般。

“时机几时才会成熟?”她问哲霖。

“就快了。”哲霖每次都是这样回答。而说着说着,就过了半个月的时间。他莫非是等着刘子飞伤重不治吗?白羽音心中嘀咕?

多番查探,小郡主知道自己当日虽然没能立刻要了刘子飞的命,却还是把这个樾军主帅给废了。樾军的军医检查了伤口,确认匕首并没有毒,可是毕竟利器刺入头颅,除了毁了右眼之外,难免还有些旁的损伤,但谁又瞧得清楚?如果是胳膊腿儿,还可以刮去腐肉,彻底清洗包扎,但是伤在头颅,难道还能把脑袋打开?谁也没那本事——亦没有胆量。看刘子飞昏厥之后,没多久又醒了过来,还能口齿清楚地下达军令,军医推测这伤多半还不致命,就只是将右眼的伤口止血包扎,又开了些惯常应付外伤预防化脓的汤药,这就了事了。但却没有想到,刘子飞第二天就开始有剧烈的头疼,服药、针灸都不见好转。他早晨还能支持着指挥军务,到了下午,就开始眩晕,走路不稳。傍晚时分,说是天色昏暗,看不清楚——到了次日才发现,左眼也流出脓水,才过一日,就完全看不见了。

刘子飞原本就暴躁易怒,失明之后,变本加厉,几乎无人能靠近。军医、药童非得帮他看诊换药,挨打挨骂自然成了家常便饭。其余的军官士兵若要向他汇报军情,也常常是被他随手抓起什么东西兜头砸过来——好在他因为眩晕症卧床不起,否则抓起军刀乱砍一番,哪个吃得消?所以军官们越来越害怕去向他汇报,非得亲自去请示的,大伙儿还要猜拳定输赢。

刘子飞陷入癫狂之前所下的军令是要扫荡东部的丘陵。他说再不能被楚军这种鸡鸣狗盗的卑劣手段所控制,无论山林水网是多么的复杂,楚军人数有限,且多为民兵,远比不上樾军骁勇。管他们有何机关陷阱,樾军大军扫荡,他们必然无法抵挡。

当时,樾军官兵也觉得此言有理。终日死守程亦风,搞些蒸馒头、杀俘虏的事,实在让他们觉得窝囊——还常常要应付敌人野猫一般的偷袭。想他们大樾国铁骑,自从□□起兵大漠,素来威风凛凛,所向披靡,如今竟然被这些落荒而逃的楚国懦夫耍得团团转,这成何体统?凭他们的本事,何需惧怕什么山林沼泽?应当铲除高山,填平湖泊,焚毁树林,让楚国蟊贼没有藏身之所。大家忿忿不平已久,听到刘子飞如此命令,个个摩拳擦掌。当日即有一支五千人的队伍开赴东面的今川乡。

这支队伍的遭遇,小郡主没有跟着去,当然就不晓得了——

那里其实之前已经遭到过一次扫荡,乡民们死的死逃的逃,还有一些被俘虏。樾军这一次杀到,虽然未见到半个人影,但发现村子里俨然有住人的痕迹——有些灶头尚有余温,可见主人离开不久。“楚人可真是大胆!竟然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又烧火做饭了!”大家斥骂着,点起火来,将整条村子化为灰烬。

既然村庄夷为平地,敌寇没有藏身之所,这支队伍当夜就在废墟扎营,次日又向东南前进,照样摧毁了一个名为张家坡的集镇。如此接连三天,将方圆一百里地如篦子一般梳了一回。田庄、树林化为荒场,别说人,就连耗子的难以藏身。

但是,他们却并没有遭遇楚国义军。只抓了个自称是乞丐的人。虽然严刑拷打,但没有一个承认和楚军有关联的。竟然最后全部都活活打死了,也没有从他们口中撬出半条有用的消息。樾军将士们也不以为意——或许真的是抓到了逃难的乞丐呢?他们又就地扎营,准备次日继续东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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