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答,不知道,等呗。
用完午膳,如此又枯坐到傍晚时分,几位官员们反应过来了,皇帝不是忘了昨日的凶案,而是根本不想见他们,直接往小南院一关了事。
至于还要软禁多久……谁知道!
鸿胪寺少卿们急得团团转,刘韦议和贾公济也坐不住了,寻衅又吵了两架后,气冲冲地各自回房。就连崔锦屏也焦灼起来,私下问苏晏:“你说,皇爷该不会抱着‘宁可错杀,不可错放’的念头……”
苏晏失笑:“你这想法够阴谋论,可皇爷却不是曹阿瞒。”
崔锦屏叹气:“我不怕刑部拷问,就怕给这么不明不白地关在这里,关到老死。”
“那你昨日不在场,做什么去了?”苏晏问。
崔锦屏道:“喝酒去了。我对射柳又不感兴趣,见席上菖蒲酒好下口,便想着去找备酒的仆役偷偷买几瓶。这些宫内筵席都是光禄寺准备的,他们一贯在采买中抄肥,从上到下都收银子。”
“买到了么?”
“哪儿啊,钱使了,酒还没到手,就听说场中出事,赶紧回来了。”
苏晏侧头看了一眼在池边树下观鱼的云洗,又道:“也不知云探花那时去了哪儿。他这人性子冷清,想是不耐热闹,昨日又穿一身补子常服,估计也没有下场射柳的打算。”
崔锦屏道:“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你也知道,我与他素无交情,不关注他的去向。”
苏晏点头,不再多问。
掌灯时分,内侍请诸位大人出来用膳。苏晏见众人都在大殿,只吃了两口,便借口中午吃太饱积食,独自离开。
等进了走廊,他没有回房,而是悄悄拐去了刘韦议和贾公济的房间。
叶东楼一案,凶手下手时,如果是用外袍兜住喷出的血迹,事后想必是要处理掉。但短时之内,他埋凶器都嫌仓促,哪里还有时间细细处理血衣?如果他随手遗弃血衣,早就被耙地三尺的锦衣卫们搜出来了。
如此推测,为何始终找不到这件血衣,只有一个可能——这外袍是双层的,中间做了隔水处理。
凶手脱下外袍,身着与他花色相同的曳撒作案后,又将外袍翻一面,继续穿回身上,这样就能隐藏血迹和曳撒,毫不引人注目地再回到人群中去。
昨夜所有不在场的官员都在小南院沐浴,换下的衣物统一交由内侍宫女拿去清洗,却并未见到这件染血外袍和曳撒。
崇质殿宫人众多,这些官员们走到哪儿都有人亦步亦趋跟着,如果燃烧或掩埋血衣,不可能不被人发现,所以极有可能是被凶手换下来后藏在自己房间的隐秘处,等待风平浪静再销毁。
故而苏晏决定利用这顿晚膳的工夫,一间一间搜寻。
他先将刘、贾两人的房间搜了个底朝天,没有可疑之处,又潜入两位鸿胪寺少卿的房间,也是一无所获。
只剩下崔锦屏和云洗的房间尚未搜查了,苏晏想了想,决定还是先搜云洗的。毕竟这位仁兄恪守食不言的君子之礼,吃饭快得很,不比崔锦屏爱喝酒,至少要再拖两刻钟才回房。
更何况崔锦屏当时去找光禄寺的仆役买酒,有不在场证明。
云洗的房间收拾得极简洁干净,所有物件都端正摆放在应该在的位置,一丝不苟。房中燃过熏香,但余味并不浓,是清幽冷冽的魏公梅花香,与主人的气质相得益彰。
苏晏不太相信云洗是凶手,但仍认真检查过房间,依然没有任何发现。
他皱眉想着,莫非是我推测错了?伸手拉开房门,与一身素衣的云洗撞了个正当面。
云洗怔了怔,问:“你来我房中做什么?”
苏晏心虚地垂着眼皮,见他荼白色衣摆上绣的一枝墨梅,寂寞孤寒,秉性高洁,脑海里想起一句词: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见他不应声,云洗反手关闭房门,迫近一步,又问:“你明知我在大殿,不是来找人,那便是来找物了。何物?”
苏晏被逼得后退一步,情急之下,鬼使神差地答:“我是来找碴的。”
“什么?”
“就是那个……猹,许是从墙角豁口跳进来的,昨夜被我逮住一只。那畜生专爱吃瓜,今日没有瓜喂,它就不知跑哪儿去了。”
云洗冷冷看他:“我这里没有瓜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