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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第2页)

“乌龙女。”吴三更补充道。

“怎么,你认识她?”

“我们是同学。”

“同学?”

“我听戚主任说,你们没跑成?”

“那个死东西,欺下瞒上,满口鬼话,除了封喉,我最恨的就是他。刚来时,他把这儿吹嘘得跟天堂似的,其实,这里比地狱还黑!这么跟你说吧,进来之后,别指望把自己当成活人,你的心要比铁还硬,哪怕看着你心爱的人死去,这心里也不能有丝毫怜悯。工作没几天,我就受不了了,恶心,晚上做恶梦,白天虚汗淋漓,一请假,封喉就说我装病,后来找戚主任,你猜他怎么说?”——浑天仪又点了一支烟,吐了一口说:“他把这称为‘不应期’,你他妈的要是女人,说了这话我还想勃起,一个把女人当成二极管的‘阉人’,我听后就想把橡胶棍插在他的嘴里,什么东西?!可当时我什么话也没说,他从他娘还没有把他生出来时开始讲,一直讲到他圆寂那天,你看这人,他活着的时候就把死前死后设想好了。他说死是什么?死就是把手里的活儿停下来,然后等着别人把他烧成灰石粉,撒在后院的花园里养花。我说我不能跟你比啊,我境界达不到,我一看到美女阴茎就发紫,从那里面流出的粘水都能把烟灰缸填满,我还没享受呢,空长了二十多年的胴体,不能让它窝着一泡尿等死吧——戚主任就说‘不如你逃走,再多找几个人,即使被抓到,处罚也会从轻’,我就信了,事后一想,他是下个套子让我钻,我要是不钻,他哪有立功的机会?”

这时候,章鱼说话了:“嗳,天仪,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想通。”

“什么事?”浑天仪看了吴三更一眼,此前,章鱼的目光已从吴三更的脸上移开,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似乎在传递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

“一出‘风化街’,我就发现情形有点不对头。这条街,一直是灯火通明的,可那天晚上一盏路灯也没有,两边的宿舍楼也是漆黑一片。后来,走了一段路后,借着打火机的火光,我们才看清前面有一个交叉路口,一条路被分成了两条,你跟乌龙女她们走另一条,我选了这条。可没走多远,前面又出现了一个岔路口,我这边有三个人,正好一人一条,他们遇到什么我不清楚,后来我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我一答应,身体就被人逮住了。你说,他们是怎么发现我的?”

吴三更越听越糊涂,在两位同事的描述下,这就和阴间的“索魂路”一样虚幻莫测。

“我遇到的是一堵墙。”浑天仪说。

“墙?”吴三更也惊讶了。

“墙?什么墙?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过。”

“谁知道呢,反正是一面白砖墙,上面除了几张陈年的‘失忆水’广告,都是砖缝。其实,我总觉得,我们根本没有走出医院的围墙,也许从一开始,戚主任他们就在监视我们了,他们明知道我们走不出去,所以在围墙边不紧不慢等着我们,要是下次再逃跑的话——”浑天仪的目光又对准了吴三更,“首先是不能声张,其次,我们必须有一张院方的地形图,还有手电筒一类的照明设备。”

此时,吴三更在脑海中回忆了初到医院时的情景(两边是林荫道,秋天的落叶纷纷,路面一直伸向远方,后来,前面出现了一个岔路口,后来,行人和车辆都少了,再多起来时,医院就到了)。院墙嘛,吴三更想,到处都有,谁会在意?浑天仪还说到上面的广告,这就更没人注意了。有关那天晚上逃跑的情形,浑天仪讲得并不清楚,他们总共几人?谁带的头?穿的什么衣服?除了“风化街”,他们还记得别的街道吗?——那个老妪不知回来了没有?吴三更突然想起她的院门钥匙让他丢在了房间里,嗳呀,你看看我,吴三更不禁懊悔起来,万一老妪回来怎么办?看不见他和乌龙女的踪影,她会急坏的,她一直对他们不赖,有一次还送给他一箱陈年的“杜康酒”,她说她丈夫生前留下的酒中,只有这一箱留存在世,每到清明、鬼节或是男人的忌日,老妪就拆开一瓶,酒在睹墓思人的草地上。初进她家,吴三更最先闻到的便是葡萄藤下的酒香,要是能在医院里喝上陈年的“杜康”,那滋味不知要强过消毒液多少倍!

当前,吴三更最关心的是乌龙女,她究竟怎么样呢?像西子那样失忆了?任人摆布?怎么会呢?吴三更立即否定了他的想法,毕竟,乌龙女和其他人是不同的,她是医院的一名员工(他可能忘了他的母亲也是一名护士),总可能有办法帮助她;比如,找找关系——他马上想到戚主任,也许他说句话就能管用,虽然他的原则性很强,但也不是一点办法没有,比如送些礼物给他,或是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同事之间聚聚,来了兴致,戚主任说不定一口就答应了。吴三更觉得,假如有封喉和其他两位同事的帮助,胜算会更大。不料,听了吴三更的设想,浑天仪禁不住嗤笑起来:“你指望他,门都没有!他这人别的本事没有,拆台捣蛋倒瞒在行。你知道他老婆为什么把女儿带走吗?”

昊三更摇摇头。这位浑兄刚要继续,章鱼的一个眼神阻止了他。

“戚主任貌似看破红尘,其实躲不过一个凡胎的本能。为了标榜自己的禁欲,他把老婆孩子弄走了,身边留下一个女同性恋,可他心里早就按耐不住了,为了这个主任的‘名份’,他只好背地里搞,到现在,沾腥带荤的也弄到了几个,后来,他担心自己的行迹有一天败露,于是找机会把那些痴情女子列入‘肉虾’名单,其中也包括一些知情人,也包括我和章鱼。”

“你认识的乌龙女,也是一个例子吧。”章鱼说。

“唉——”吴三更长叹一声。接着,三个人的声音同时停止了,房间里一片沉静,玻璃上,阳光在上面碎成了一道道金黄色的裂纹,吴三更的目光一点点地越过它们,投向湛蓝的晴空之中。当他收回目光时,短短的几分钟,他体验到的却是异样衰弱的思绪。

“事情就是这样。”吴三更总结道。他把自己从收到“确诊通知单”到现在的经历说了一遍。

“我们为什么还留在这里等死呢?”浑天仪愤恨地说。

“章鱼,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吴三更问。

“我没有绝对的把握,不过,我们还是有机会一试的。现在,以我们三个人的力量,充其量只能离开这里。问题是,我们离开后,到哪儿去呢?”

“随便哪儿都行。”浑天仪说。

“不可能的。”章鱼十分悲伤地说,“从表面上看,实验本身是为了获取商业利润,可实际上,它们最终控制的是一个个有着独立精神的人,是人的意识。换句话说,我们都是被控制者——这是一个十分不利的位置,可谁在控制?幕后人是谁?我们每天接触的不过是一个庞大程序里的一条细微的路径,迷失其中的我们,也许永远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谁操纵的。地位的悬殊、指令的隐蔽以及力量的不等对比都使我们很难真正摆脱出来。这就象一盘必败的棋局,所有的步骤都被假定,我们每走一步,无非是向刀刃移进了一尺,现在,我们所能做的,只能是拖延。”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玻璃上,光线的颜色慢慢衰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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