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窗外有半足宽的石台可供贴墙站立,不然我们就只能跳下去拼出条血路了。”傅楚亦是心有余悸,拉着叶花晚的手掌满是汗水,“乔兆海反应真快,这么短时间就能带人赶来,之后我们要倍加小心才行。”
“哪还有什么之后?你们不了解乔兆海这人,别看他现在是走了,等想明白你们这点儿小把戏绝对会立刻返回。事不宜迟,你们马上随我从后门离开,画湘楼再藏不得!”
才刚休息一夜,这么快又要离开投入逃亡么?白绮歌歉意地看向叶花晚,小丫头眼中一闪而过的沮丧失落令人心生怜惜,然而境况所迫,便是想让叶花晚多休息休息也行不通,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只能咬牙走到底。
“走吧。”白绮歌手腕一转,短剑没入袖中,动作潇洒利落更胜男子,直看得叶花晚满脸崇拜。
易宸璟忽然有丝危机感——倘若白绮歌脸上没有那道伤疤,倘若她也有着显赫身份、崇高地位,是不是天下男男女女都要来跟他争抢了?真是那样的话……
耸耸肩,大遥七皇子露出莫名其妙的古怪笑容。
谁抢,杀了便是。
第194章 为谁而战
天未黑时宛宁府就进入了戒严状态,城门有官府的人守着,城内到处是结队搜索的鹤雷堂子弟,白绮歌和易宸璟一会儿躲在车里、一会儿藏到墙头,狼狈模样以前想都未曾想过。好在几次危急情况都被宁惜醉一张巧嘴化解,叶花晚和傅楚亦少不得装疯卖傻为白绮歌二人藏匿拖延时间,到了天黑人静时,几个人都已是筋疲力尽,缩在马车里动也懒得动。
好消息也不是没有,在海老板的努力下,宛宁府郡东侧大门的守卫士兵被买通,答应天亮前偷偷放易宸璟等人离去,他们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夜深人静,等时机成熟。
海老板告诉几人消息后便与傅楚单独商量出城细节,白绮歌借机把叶花晚拉到一旁:“叶子,海老板花了多少银子打点那些人,你知道么?”
“不清楚,不过宛宁府是富庶之郡,听说这边连小兵卒的胃口都大得很,我猜……最少也不会低于一百两。”叶花晚歪着头想了想,又道,“白姐姐是想日后还上人情吗?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啊,如果海老板在意这点银子就不会答应青絮姑姑帮忙了,这是江湖中人必须有的义气。”
“义气是义气,与这两码事。”白绮歌甩了甩空荡荡的钱袋,淡淡摇头,“如果我和宸璟永远身无分文也就罢了,但以后夺回我们应有的东西时,欠的债必须要还上才行——小叶子,你虽是一叶山庄庄主却从未经手账务,不懂得营生之难,自然觉得为了义气破费些理所当然,等你明白海老板经营画湘楼有多不容易时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了。”
眼下中州战乱不休绝非盛世,能维持一份生意十分不易,白绮歌不懂经商却看得见海老板鬓角白发,拿他的钱怎能心安理得?多了不说,只说这一百两,在现今的中州足可以买下一套小宅,若交给农户人家便是半辈子都花不了的大笔钱财,对于素不相识的人而言,这份恩情太大太深,她拖欠不起。
恩仇必报,这是她的原则。
叶花晚见她眼神坚定不容反驳,只好私下找机会问了海老板,得到的答案却教白绮歌意外。
“打点关系的银子?白姑娘,这件事你可真的谢错人了。”海老板笑着指了指不远处装备马匹的碧目青年,眼中慨叹之意赫然,“疏通人脉总共用了四百两银子,这些钱都是宁老板拿的,说是与白姑娘为生死之交,理当由他出。白姑娘,我经营画湘楼近二十年阅人无数,像宁老板这般为朋友付出不求回报、甚至连提都不提的商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单是冲着宁老板这份仁义诚挚,说什么我也得把你们平平安安送离宛宁府才行。”
生死之交,金石不换,活得如此豪迈慷慨的商人大概也只有宁惜醉了。白绮歌心头一暖,唇边不由露出和煦浅笑。
“笑什么……看他有什么可笑的?”发觉白绮歌的目光正落在宁惜醉身上,走过来的易宸璟眉头一皱,横身挡在白绮歌面前。
“笑你口味独特,偏爱糖醋菜系。”白绮歌抿起嘴唇白了易宸璟一眼,“行了,不与你闹,东西都收拾妥当了?”
易宸璟侧过身,朝马车方向扬了扬下颌:“该准备的干粮、衣物都放在车上,马匹也已经换完,只等时辰再晚些潜出城外。”
等待最是难熬,几人躲在狭小的马车里沉默无语,谁都没有半点困意,海老板来往于马车与东城门间数次,终于在寅时一刻带来好消息——可以出城了。
马车悄悄驶向宛宁府郡东城门,看守的士兵见海老板在前面带路立刻心下了然,默不作声挪开栅栏,与海老板一起目送载着易宸璟等人的马车离去。
出了城门心情登时好了许多,叶花晚带着稚嫩的脸上露出笑容,倚着白绮歌闭上眼睛,没一会儿便进入梦乡,傅楚轻手轻脚接过小丫头枕在自己膝上,也跟着闭上眼小憩。驾车的人仍旧是宁惜醉,封无疆则驾驭藏有龙怀县令的货车不远不近地跟着,以防后面有敌人追上,而车内,又一次有惊无险度过危机的二人依偎在一起,从对方的体温、气息里汲取着撑下去的力量。
夜色深沉,月光寂寥,冷清驿路上马蹄空响,说不清是蹄声惊了静夜,还是静夜淹没了蹄声。
离开宛宁府、离开鹤雷堂势力就算是暂时安全了吧?前路或许仍有坎坷艰险,但此刻终归是宁静平和的。车内虽冷却不妨碍白绮歌安安心心睡个好觉,轻轻靠在易宸璟肩头,困意袭来,意识渐渐模糊。
也不知道行了多久,马车突然急停,马鸣咴咴中毫无防备的白绮歌险些被甩出车外。睁开眼只见易宸璟与傅楚、叶花晚也同样的惊疑表情,急忙推开车门向前望去,呼吸骤停。
十丈距离外,数十人执着火把、刀剑从路旁密林中窜出,为首的男人眼神阴鸷,抱着胳膊扬头冷笑,目光刀子一般朝白绮歌袭来。
白绮歌并不认识那人,倒是宁惜醉拍了下额头,深吸口气苦笑:“怎么办,白姑娘?拼死拼活跑了半天,我们还是在人家的掌握之中啊!”放开缰绳跳下马车,碧绿眼眸在月光下愈发迷离妖魅,宁惜醉清淡笑着,面对半路拦截的人没有丝毫畏惧:“乔堂主好雅致,这么晚还在外面游荡,是想数数天上有几个月亮吗?”
乔堂主?乔兆海么?白绮歌倒吸口气,跨出马车的半身僵立。
乔兆海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宛宁府郡的城中怒气冲冲翻天覆地找人吗?难道他们趁夜潜逃的事走漏了风声?数不清的疑问瞬间涌上心头,白绮歌强作镇定,双拳不由自主紧握。
再追究原因有什么意义?而今,已是与敌人面面相对。
得意洋洋的乔兆海张狂长笑,随着笑声,十余手下将马车团团围住。
“出来吧,七皇子,死之前怎么也该看清我这张脸,免得转世投胎连报仇都找不到人。”乔兆海放下胳膊双手负于身后,稳健脚步向前迈动,与马车的距离更近许多。
车门后伸出结实手掌搭在白绮歌腰间,易宸璟一脚迈出车外把双拳紧握的女人挡在身后,面无表情长身傲立,风度依旧。
他是天生的傲骨,哪怕生死面前也绝不屈膝求全,纵使困于重围中亦不损分毫风华姿态,淡漠冷冽的目光给予敌人,坚实安全的背影留给所爱。白绮歌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畏惧神情,而是上前一步与易宸璟并肩而立。
他们都是曾一脚踏入鬼门关的人,对于生的执念与战的无畏早粉碎了心中恐惧,数十人围攻又如何?只要还活着、还站立着,希望便存于心间。
“我当七皇子是什么伶俐人物呢,原来也不过如此。”乔兆海似乎并不打算速战速决,炫耀似的慢悠悠踱步,“很好奇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吧?其实白天搜查画湘楼时我就觉得不对劲,那房间只有一个人却放了好几个茶杯,显然有人藏了起来。只要我想,当时就可以把你们几个捉住直接杀死,只是这样一来就必须除掉所有在场的人——杀人灭口也是逼不得已,我可受不了灵溪那娘们的火爆脾气,不如找个无人的地方解决,神不知鬼不觉,落得一身清净。”
说话间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