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春回到府里得闻方岚的晋升文牒下来,遂带着府里的侍女收拾家私,以便明日一早入住尚书府。朝廷官员的家宅都是按等级统一建造,什么品级用什么花纹,门上多少乳钉,门外摆什么石像都是有讲究,家具摆设也是一应俱全,收拾起家私就能将就入住,虽然方岚想给郝春换的家具还没定下来,但随着身份改变,便不好做耽搁。
“大人,大人,荀书管事说方家的三少爷来访。”
掬月话落,房内那折衣裳和翻书的细微声骤然消失,一片安静中,坐在榻边折衣裳的郝春将惊讶的目光投向了靠在榻上一头翻书的方岚。
方岚倒没郝春的吃惊,他微微拢眉,合上手里的书,把身坐正了起来,把书轻放一旁的榻几上,端起几上的雨前龙井小饮起来。
“那日裘将军回来,我还以为自己瞧错了,原来真的是他。”想到方岩在家的胡闹尽,郝春不禁有种‘恶魔归来’的感觉。
“我出去见他,你在房里。”
郝春见方岚落下茶碗欲要起身,正也想站起身跟他一起出房门,听到方岚的话便顿下了脚步。
方岚落了话径直走出的房门,方走出内院的垂花门就和快行而来的荀书遇见了,荀书望见他,上前道:“三少爷来了,我没法拦,只能让他先入前厅。”
方岚点了下头,默认荀书的做法便又抬起顿下的脚步径直向前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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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裘大将军回京他们已在金銮殿上碰过了面,那时方岚也是略有吃惊,没想方岩这个混小子离家数年竟然去了边疆,还在抵抗哒哒上立了大功被裘大将军认命中军,此次归还裘大将军被赐封为定远侯,他也论功被封为六品邵武校尉。然而当日下朝在金銮殿门外方岚和他照了面,本想上前和他招呼几句,但瞧他视而不见自己的存在随裘大将军离去便带着兄长的尊严愤然与他分道扬镳。
方岚迈入灯火通明的前院大厅,俊脸上带着冷冽望着眼前的背影,冷咳了声。
方岩头绾发髻,穿着一身灰色短衫,腰围蛇皮腰带,脚踏一尺长靴,两袖上卷露着古铜坚实的手臂,一副痞气地观望着大厅,伸着一指在厅内红柱上擦了擦不紧不慢侧望向方岚道:“当了侍郎,不错啊!”瞬间,他抬手扶额,咧嘴笑了下道:“哦,不是,应该是尚书。”
方岚瞧他还是那脸的顽劣,冷冷笑道:“你也算有出息了,有空该回乡看看爹。”
“跟你比,我还是差远了。”方岩说着,懒散走到中间一张靠椅上坐了下来,又道:“不过裘大将军倒很器重我。”
“嗯,爹若知道你今时有了出息定会为你高兴。”方岚踱步走到与方岩相隔的一张靠椅上坐下道。
“哈哈,他高不高兴关我何事,我可不是为他如此。”方岩豪放仰头大笑道。
“往日的胡闹不说,如今你已弱冠,也征战沙场多年,应该有所长进才是。”方岚看着方岩正声道。
方岩将一手抬放到身旁几上两瓮酒坛上,收起笑,低望酒坛,沉声道:“别拿兄长的架势说教我,我不想和你说这些,我是专程来找你喝酒。”
说是兄弟,自小兄弟情义并不深,那日金銮殿外相见还历历在目,今朝他却跑来说要一起喝酒,方岚不禁狐疑:“你真是好兴致。”
“杀敌惯了,到天子脚下也没什么事做。”方岩说着,拍了拍掌下的酒塞道:“这是上等的青田酒,是裘大将军赠我,一人饮酒无趣,这么好的酒给手下那些不识货也浪费。”
“哼哼,忘情好醉青田酒,日落西山客忘归。”方岚迎合道下,起身落下:“我去令人做上几道菜来。”便招来厅门边的荀书让他去吩咐厨房做几道菜来。
方岩的回来让郝春莫名地心神不宁,她根本无法安坐在房里,方岚出房不多时,她也跟着到了前厅,但见方岚和方岩在厅内说着话,怕自己冒然走入会过于唐突,因此扶着小巧站在厅门一边偷偷地往里瞧着,这见到荀书出来,便上前问:“他来做什么?和二少爷说了什么?”
“说是一起喝酒呢。”荀书小声道。
这时方岩耳朵微动,目光瞥向厅门外,望着地上娇柔的身影道:“光我们两人喝酒也无趣,不如把你的小妾叫出来,男人喝酒有个女人陪着也有意思得多。”
“我哪有什么小妾,只有你二嫂一人罢了。”方岚冰冷道。
“哦,你把那个蠢丫头摆在哪里,难道你给她美衣华服只是念在她服侍过你?”方岩锐眸瞥向方岚道。
说到“蠢”方岚一下就明白方岩指的是郝春,但他并不知道方岩何时遇到郝春,便微微挑眉疑惑望着方岩,方岩猛然仰头笑道:“你也不看好她,她今日出去会了男人,哈哈,想来你这个尚书是太忙了,连自己府里的女人也看不住。”
方岚缓缓拉下脸,心念以往和郝春的相濡与沫,脸上便没动声色,带着思索冷看方岩片刻,看向门外唤:“阿春进来。”
郝春方目送走荀书,听到门内的声怔了下,尴尬着,扶着小巧的手腕走到门正中,跨过门槛入了厅门,然后望着厅内的两个男人闪烁目光,僵僵牵起嘴角。
“阿岩回来了。”方岚在方岩和郝春间转望道:“她已是你二嫂。”
方岩将目光直直盯在郝春那一袭水蓝绸子的褙子上,褙子在通明烛火下泛着如湖光般的粼粼光泽格外地夺人眼球,她怀孕不到五月,身子罩在夹着薄絮的褙子里孕身并不显眼,因怀孕而养的珠圆玉润,前凸后翘,让她看起来格外娇嫩欲滴,比起前几年看到她还是小毛丫头时另有一番别样的感觉,在茶楼遇到这样的她,已是让他惊艳了一把,现在她就实实在在地在自己眼前,他已无法说出感觉。
然而方岚那“二嫂”两字是绝对的残酷,一下把他多年来的期盼毁得粉碎,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回头望向方岚难以置信轻笑:“你娶了这个丫头做正室?我没记错你当年应该是娶了童老盐判的义女。”
“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