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澄很爱这套衣服,生日当天的清早就换了装,整个人也文静优雅了几分,与陈子柚站在一起,更多了几分相似。
下午,当家里的帮佣忙着准备晚上的生日宴时,那个总跟在周黎轩身边的男孩子捧着一大一小两个盒子来了:“少爷送李小姐的生日礼物。这一份,是少爷送李夫人与……陈小姐的点心。”
她们按当地的习俗将礼盒当面打开。送李沐澄的礼物是一只清透翠亮的翡翠镯子,成色极好。她当即便戴到了腕上,笑嘻嘻地对陈子柚说:“与你送我的衣服耳环正相配,你们真是心有灵犀呀。”
陈子柚差点被呛,压低了声音说:“你成语用错了。”
“没错啊。”说着便帮她们把另一个大盒子打开,这下她笑得更厉害,“就是心有灵犀嘛。”
那一盒送其他两位女士的点心精致得就像工艺品,造型宛如莲花,中间一点嫩黄,一枚枚洁白晶莹,置于翠绿的盒子之中,透出一股清香。
男孩子解释说:“今天早晨厨房做点心,少爷经过时说今年荷花开得好,正好辗碎了放进点心里。”
“哪儿的荷花?后花园那池子里的?”林琳诧异。
“是啊,少爷说那儿的水干净。今天池塘的花被摘走一大半。”
那对母女也被呛到了。
待那男孩子走后,林琳说:“我说他那么不爱花的一个人,怎么那天看荷花看得那么出神,原来是在动这种心思!”
李沐澄想起了某日被周黎轩齐茎剪断堆了一盒子结果只一天就枯掉的名兰,一脸景仰:“辣手摧花,好酷。黎轩少爷做事情永远都这么有创意啊。”说完仍不肯放过陈子柚,“子柚姐,这个成语总没用错吧?”
“可那是个贬义词。”陈子柚说。
李沐澄同学不以为意,对着镜子将自己打量了十分钟后,想起应该给送礼人打个电话道谢。
几分钟后,她兴奋地冲下楼,声称她的黎轩少爷竟然同意晚上到家中来就餐,为她一起庆生!
虽然生日晚宴一直在筹备,但节奏始终是不急不徐。但是当李沐澄丢下这个不轻不重的炸弹后,以李琳为首,家里立时陷入一片紧张忙碌又混乱的气氛中。
李沐澄的生日晚宴上,陈子柚恰坐在周黎轩的对面。无论她多么不愿看他的脸,也总不免一抬头就见到。
生日宴只是简单而精致的家宴,长形餐桌上只有他们五个人。因为小小的家宴上多了一位“尊贵”的客人,陈子柚觉得有点不对劲。后来一想,其实比起这位与这家人认识了二十几年的渊源颇深的这位客人,她这个闯入者的身份才更奇怪。
下午时林琳曾给她讲了一些关于周黎轩与李由的往事。她说,二十几年前,当时贫穷潦倒的李由在人烟稀少的山区巧遇一起车祸,已被撞毁的车子冲下桥梁落入水中,他跳入刺骨的河水救人。大人已经死去,而那个幼小的孩子在他的怀抱中得以活命,并且因为目睹了父亲的死而一度自闭,拒绝除了李由之外的所有人的接近,所以李由被聘请成为那个孩子的司机、保镖和男保姆,一直看护他到十八岁,后来才到了这座庄园。所以,周黎轩是李由守护长大的孩子,犹如他的儿子。周黎轩甚至算作他们夫妻二人的媒人。
李琳当时生怕她不能体会,又补充了一句:“黎轩少爷几个月前从昏迷中醒来时,不记得任何人任何事,拒绝所有人的靠近,只除了你父……我是说李由,以及丽卡小姐,他只对他俩们有隐约的印象。”
“丽卡是谁?”
“他的女助理,青梅竹马的同伴,也许再加上‘女朋友’这个身份。”
陈子柚想起先前这番对话时,正与周黎轩的目光碰个正着。她装作不经心地将视线游移到他的身后,然后迅速垂下了眼睛。
这很矫情,可是她实在对他那张脸很过敏,对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更过敏,尽管那人剑眉星眸,气质清雅,风度雍容。
他微微皱眉和凝神听人讲话的表情很像某个人时,她的心脏不舒服。他的微笑和拿餐具的动作与某个人很不一样时,她的心脏同样很难受。
又陌生又熟悉。
然后她在心里补充:其实我对那个人也从来不熟悉。
也许因为顾及周黎轩失忆的心情,餐桌上的话题有些小心翼翼,尽量不提以前,但也偶尔破功。
李由一直将话题锁定在今年的葡萄收成与可以预期的酿酒品质上。他说:“今年的气候有点反常,虽然对果农不见得是好事,但对我们而言,也许今年能酿出品质上好的贵腐酒。我已经划好了区域让他们准备。我们这儿的气候条件不具备,有风险,但也许能成功。你连续几年向我抱怨,说我酿不出贵腐酒。”
陈子柚听到那个在她的生活圈子里很少有人提及的字眼,心脏竟突突地快跳了两下,听得周黎轩淡声说:“贵腐酒无所谓,只是这位小姐难得来一回,叫她在园子里散步时看到满眼的烂葡萄,对这里留下坏印象,那多不好。”
一桌人笑,当事人低头,李由语带惋惜地说:“不用等到那时候,子柚就要回国了。”
他们祝福了今日的小寿星后,周黎轩又一次主动开口:“去年你生日时,我本该送你一匹属于你的小马。明天你去农场挑一匹吧。”
李沐澄不可置信地惊叫:“你想起以前的事情啦?”
“没有。但我见到了以前的备忘录,上面记了这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