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错。”
听到这句话,后背已快抽筋的杨乐仪如蒙大赦,满怀希望地看着他。
大宗伯满意地点点头,捻了捻长须,道:“汝虽顽劣,但能习礼仪,也算孺子可教。予先安置汝住下。”
“啊?大人不是说好要帮我解卦么?”
“予卜卦解卦之前,须沐浴焚香,斋戒静思,况且刚遍地血污,如此解卦,会亵渎神灵,所得不确。”
这老头子是在耍她么?可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看起来不象。唉,自己从来没学过什么专门的礼仪,这大宗伯是搞什么祭祀的,还是大官,难怪讲究这么多。
“老夫既允诺,必不反悔。三日后会替汝解卦,如今时辰不早,已快天明,一会儿老夫收拾下,就要进宫,汝先耐心等待。若想学那武夫,对予用强,只是白费功夫。”
杨乐仪心中不耐,刚才一瞬间的确闪过动武的念头,如今被他识破,有些惭愧,忙道:“小女子不敢。”
“如今老夫府内全无守卫,汝武功高强,暂且住下,也好负责予安全。”
哦,这老头绕来绕去是为这个啊,真是复杂,原先对他的一点点好感也全数消失。
“好的。”
“怎又忘规矩?”大宗伯冷哼一声。
“喏。”她有气无力地敷衍道。
“说诺字时,定要声音响亮,不拖尾音,否则听之如啰~,旁人不知,还以为是堂上有彘乱跑。”
“喏!”
“多练几次,老夫身边之人,个个都精于礼仪。”
“喏!”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老头,你就得意吧。
……
当她躺到床上,仔细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时,总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事情。对了,那老头刚才说的不是雉,而是彘!是汉武帝小名的那个彘!是野猪!他把自己比喻成了野猪!
的确,刚才喏了半天,一直在啰啰啰,啰啰啰!
可恶!
这个老头,是存心还是无意?总觉得他在耍自己似的。很像司空旭一贯的作风!会不会就是司空旭本人!如果是他假扮的话,难怪师父派人也打听不到他的下落。可这老头方才落难,若不是自己救他,肯定就一命呜呼了,看他样子,也不象有武功。老头手无缚鸡之力,应该不是司空旭真正的武学师父,多半只是教了他卜筮之法。而且司空旭本身武功高强,也曾提及是和任明昭同出一源,这样看来,那老头方才的说辞并无矛盾。不过,若是这老头就是司空旭,刚才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是他假装的呢?换成以前,杨乐仪定不作此想法,但经过这些日子,也变得多疑起来。
现在那老头一定以为自己休息了,没有任何防备吧,若他是司空旭,或许这时会除下脸上的伪装,就算不除下伪装,身形动作也会与一般老人不同,肯定会露出破绽。杨乐仪决定此时就去看个明白。她吹熄了烛火。沿着远处房间透出的光亮偷偷摸到大宗伯的居处。
她仍是倒挂金钩,从房间上部的缝隙看去。那大宗伯显然不准备休息,在房里不知在翻找何物,嘴里还埋怨着什么,听了一会儿,杨乐仪终于听明白,他是在找第二天上朝的衣物,平时这些东西都是他一个最亲近的仆人准备的,但这个仆人被三王子收买,已于今日给宗伯府邸的卫兵下了药之后就跑了,顺便还偷走了不少十分值钱的上朝用的佩玉。大宗伯对这些杂事从来没放在心上,现下正忙得焦头烂额。
“早知如此,吾应先卜上一卦。不过,为自己卜卦,违反法令,唉~。”
杨乐仪听他叹气,不由好笑,又觉得这大宗伯还是十分忠于原则,对刚才他硬要自己规矩行礼之事也理解了。她又看了一会儿,看不出任何不对劲之处,这才相信这老头所说,回房休息。
不知何故,她这一觉睡得特别香甜,直到听见房门被敲得怦怦直响,这才清醒过来。她赶紧穿好衣服,打开房门,撞见眼帘的,就是一张微愠的老脸。
“汝真乃朽木!日已晌午,还酣睡不止!”
啊?杨乐仪赶紧跑到堂下空地,抬头一看天色,果然是太阳当空。不会吧,自己怎么睡了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