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晓岚放下烟斗,看着眼前自己悉心培养的孩子,叹了一声,道:“鹏举,你的锋芒太露了。”
“可是姑父……”马若一听却有些不服气,他中得头名,正鲜衣怒马之时,被人这么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却是难受,尤其是泼冷水的人是他最尊敬的姑父兼师傅。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纪晓岚给截住了,他继续说道:“鹏举,我一直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除了嫣然我最疼的就是你,所以我也就说一些肺腑话。我说得都是切身之痛,当年我也与你一般春风得意,可很快现实就教会我什么叫现实,我用了半辈子的伤痛学会小心谨慎四字,所以我不想你走我走过的老路。你是聪明的孩子,你也很有才华,你将来的路要比我长,所以我希望你好好想想,想想自己是做那昙花还是那青松!”说完又是一叹,挥挥手让马若离开。
马若似是受了很大的震动,整个人都呆滞着,混混僵僵地退下了。
纪晓岚继续拿起烟斗吐着烟圈,烟雾袅袅中面上却带了一抹哀色,当年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当年鲜衣怒马折扇挥洒端得风流才子,那时候恃才傲物看不起所有的人,于是渐渐地被排挤于是渐渐地被冷待,最终甚至被流放,然后儿子死了夫人死了,只换回半生伤痛,就算如今位极人臣心头伤却再也不能好,即使私心里想着鹏举能将来他不在的时候护着嫣然,但他也是当做自己的孩子悉心教导真心疼爱,所以他不想鹏举那孩子也如此,在血泪中才学会长大,但愿他能想明白吧,就算如果想不明白他也要想办法让他明白。
马若恍惚间出了书房,他本来兴致高昂,觉得状元已是那囊中物,本以为会为他骄傲的姑父却是如此说,可姑父说的话又似乎句句在理,但从小家人就告诉他要考状元要做那人上人,马若再聪明也有执念,不由心里天人交战起来,他想到了小月,他想找小月好好滴倾诉一番。
只是小月似乎不在房里,找了一圈才在大门口发现小月正一脸为难地推拒着一个年轻书生的礼物,不由心头一怒,冲了过去。
来人正是此次会试第十名祝君豪,他一直记着小月的恩情,上了榜之后又因为先前教书的人家送来了谢礼,手头宽了些,便开始打听恩人的事,小月也算北京城半个名人,祝君豪没多久就打听出来,这不就带着礼物急匆匆地跑来报恩了。只是却当头被马若一喝,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
65。应当
自古文人相轻,这话用在祝君豪和马若身上最合适,彼此的大名都听过,却从不深交,祝君豪看不起马若的轻浮,马若看不起祝君豪的迂腐。当然他们都是饱读诗书之辈,不会把鄙夷放在脸上,只是暗自鄙视罢了,很少像现在这样几乎明火执仗了。
“你们怎么了?”小月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明所以。
马若冷哼一声别开头,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失了理智冲了过来,平白在祝君豪面前丢了脸。
祝君豪更是看都不看马若一眼,径自慢条细理地理了理衣衫,对小月一拱手道:“小月姑娘,上次多蒙你的援手,这些礼物请一定收下。”
“不用不用。”小月自然继续推拒,只是祝君豪却是个难缠的,书袋是一个接一个地吊,听得本来就学识不高的小月头昏脑胀,最后无法,只得收下了。
祝君豪显得很高兴,本想多跟小月说几句话,但马若一直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两个,想了想,反正来日方长,祝君豪心里已经决定像小月这般美好的女子他日他一定得了状元头衔骑着高头大马来接他,当日贡院前一见便落下了刻骨相思,从来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魂牵梦绕。于是祝君豪彬彬有礼地跟小月道别,说是要回家温书去了,改日再来拜访,连眼角余光都没施舍给马若。
“你看看人家,不觉得惭愧吗!”小月笑着送走祝君豪,就开始数落马若,一中了头名就得意洋洋,这几天连书都没翻过一页。
马若看着小月的红唇一张一合,突然有种很想吻上去的冲动,急忙使劲晃晃脑袋方才清醒过来,面对小月的关心数落,他其实很想说考状元不只只考前看点书就行了,但又想起纪晓岚先前跟他说的话,不由有点意兴阑珊起来,整个人都显得垂头丧气的。
“你怎么了?”这下小月担心了,毕竟马若是下雪天都会挥着折扇风度翩翩地扮演着他的风流才子,怎么突然间颓废得就跟落第似的。
“小月,我若是……若是不当状元?”马若看着小月关切的目光将话脱口而出。
小月愣了下,不由焦急地问道:“是你觉得你考不上状元吗?”这人刚才还嚷嚷着要状元及第呢,怎么突然间又没信心了。
“不是,我怎么会考不上状元!”马若一下子炸了毛,提高了音量,“只是……只是不能做状元。”说完便是长叹一声。
小月歪着头还是不太明白,马若又叹了声,他跟小月说这个干嘛,本来就是他自己的事,何况小月也不懂,他真是魔怔了,敲敲头准备找个安静的角落发呆。
“虽然我不是很明白你到底是什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