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后,母亲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个月没出来。
她出不来。
也谁也不见。
等她蓬头垢面,身形消瘦地出来见人的时候,谁都没有认出她来。她之前是一位体态丰腴,脸上写满了傲气的妇人,可现在……
她出来后没有跟任何人说话,就径直去找了家中老人。
她向家中老人提出,分家。
她要带着孩子离开这个令她愤怒、伤心、欢喜、怀念的地方。
走得远远的。
她带着孩子和奴仆来到了丹戊最西边的西定郡。
张景安记得,那时他们刚在西定郡稳住脚跟,母亲突然给他塞了很多珠宝,然后将他带去了郡守府。
母亲指着站在郡守府前面的男人,告诉他,“这位郡守大人与我家有旧,我求他收你做他义子。”
“你去做你的贵人吧。我已经一无所有。我从家里带出来的所有财货,都在你身上了。”
后来……
后来有点记不清了。
他就记得他在郡守府内待了两天,他不停地说他想回家,然后所有人不停告诉他郡守府以后就是他的家。他说他想见见母亲,侍者就带他去见了府君夫人。
他没办法了。
他只能想办法趁别人不注意跑回家去。
可到了家门口,却没人肯给他开门。
连之前一直很疼爱他,别人嘲笑他会立刻替他上前跟人吵架的哥哥姐姐,都不肯给他开门。
家里没人给他开门,他就只能站在家门口哭。
他在不知道还是不是自己家的门口活生生站了三天。这三天里,郡守府的人来过很多次,他不记得多少次,但不管多少次,谁来叫他,他都站在门口不走。
就赖着不走。
然后在第三天的半夜,门开了。
开了一条缝。
里面有人给他招手,他立刻就钻进去了。
“别跟别人说是我放你进来的,家主还在生气,我可担不起责任。我跟你父亲是朋友,我可是看在他往日的情分上才帮你这一次。我也知道你小子狼心狗肺不是好东西,但谁让你是他的种。所以我就帮你一次,你今后好自为之吧。”
天太黑,小张景安什么都看不见,但他感觉到刚刚给他开门那个人走了。
然后这么多年过去了,至今张景安都不知道那天夜里给他开门的人是谁。
这么多年来,父亲的事情像巨石一样压在他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