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家属、亲戚在台湾,大陆的亲人们也承受着某些苦难。爷爷奶奶在“*”中丢掉了性命,就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在香港还是台湾。母亲的亲戚们也因为我们,终生无法入党,影响了发展。
而这所有的一切,使得分隔了几十年的亲人相聚平添遗憾。
经历过种种,从外省人是特殊的,到外省人是蛮横的,再到今天我以身为台湾外省人为荣。思想经历了解构,这段过程是孤独且悲伤的。
在台湾本土化最为严重的时期,我一直坚信自己的根在大陆。我曾经很愤怒地认为,那些穿着草鞋、粗鲁野蛮的本省人,怎么能够与我们这些斯文有礼、文化底蕴这么深刻的外省人是同一类人呢?我们的同胞应该在大陆。
但是当我到了大陆,我才知道,我们的根也不在大陆。
到了大陆,很少有人能把我当作同胞去对待。别人一听说你是台湾人,都会马上联想到政治问题。所以后来我一直解释说我不是台湾人,我是外省人。我以为等他们都明白本省人与外省人的区别后,我就会被看成同胞。然而,在大陆人的心中,外省人哪怕不算台湾人,也不会是大陆人。
在大陆,我会在各种场合被问到是蓝是绿,支不支持统一,然后被严词交代“我们迟早会收回台湾”。更有甚者,会跟我说,要用武力来对付台湾,甚至很详细地跟我讲解如何实施空中打击,如何实施海上封锁。
一开始,我感到反感与愤怒,我试图说明与解释,台湾人并不全是如他们所以为的那样,到后来,我沉默,并且开始麻木。
后来我甚至开始宣称我是香港人乃至新加坡人,为的只是不想再说什么了。
直到2007年,一位已经在北京七年、同为外省人第二代的大哥告诉我:我们外省人是不属于大陆人也不属于台湾人的第三种人。这个说法虽然悲哀,却让我打心底里认同。
我曾经理所当然地认为,我的家在台湾,还有一个家在大陆;到了台湾本土运动兴起,我发现台湾原来不是我的家,好,我的家在大陆;到了大陆发现,原来那个家早就不存在了,而且在大陆,我就只是个台湾人。
我的根在虚无之间,在长辈的嘴上、在我的幻想之中,就是落不了地。
所以,2005年再到北京,我不再寻找,把自己从当年的那种想要找寻、想要求证的心情中抽离出来,也因此,我到大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去过父亲在安徽的老家。
也许你觉得我应该悲伤或痛恨,然而我没有。我感谢着这一切,种种经历让我学习了宽容与谅解,更多的是我有了很超然的态度与视野。
外省人这个族群,是历史的产物,它终将随着通婚、代代递传的过程,慢慢融合在台湾发展的进程之中。也因此,死守着这个族群的伤痛毫无意义。从积极面来看,也由于这样独特的背景与传承,在两岸的交流之中,我有了某股力量的支撑,让我更能用一种平常心去看待与大陆朋友往来之间的文化差异,因为走过,所以知道,这些差异都可以透过理解而被忽略。
对于我的身份,我始终没有感到累赘,也没什么遗憾,直到现在为止。我觉得我们是一个特殊群体,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有大时代的胸襟和视野。我们在台湾变革的浪潮中,对历史、对社会、对自我都有了深刻的分析与解构,这些解构过程,使我们能够更加容易地看清一些复杂现象背后的本质。
如今,我有很多很多本省籍的好朋友,在他们眼中,我就是我,不带任何背景与色彩;我也有很多大陆的好朋友,我跟他们一样有着生活上的各种烦恼,只是*,我相信,我能同时拥有这样两群朋友,都是因为我有着这样不平凡的背景,我有着浓厚的中华民族情怀,也从未忘记我是生在台湾、长在台湾的台湾外省人。
“两会”经历的第一次(1)
【一场来得有些意外的“两会”总理提问,让我对我的新闻生涯有了不一样的认知,而在大陆的新闻采访经验更让我深刻理解,两岸观众对于媒体报道需求的不同。台湾的*是否真的混乱?而大陆的新闻是否就是枯燥?我想,这都得要用对方的眼睛来看,才能看出端倪!】
来大陆之前,和众多的台湾人一样,对于大陆政治人物或政府体制的所知几乎为零。除了*先生、*先生,其他大多是生吞活记,并不了解。而与政治人物息息相关的,从小从新闻中听到的地名,不是中南海就是北戴河。我不知道中南海不是海,而北戴河不是河,只觉得,好像大陆的政治人物都很悠闲,不是在海边,就是在河边。
除了中南海和北戴河,大陆很多其他的东西当时对于台湾人来说也是很茫然无知的。比如,我第一次驻点完,从北京回到台湾,电视台同事问我感觉北京如何?我说都很好就是塞车很严重,整个北京就像是一个大停车场。结果对方很诧异地问我:“他们哪来这么多车?”
甚至也有人问过我,难道大陆现在没路牌也可以到处乱走了?
2005年,由于我本人强烈地要求去北京驻点,终于获得电视台首肯,而没有想到重回北京就赶上2005年的“两会”。其实对记者而言,虽然遇上大的新闻事件很辛苦,但对记者而言还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而我没有想到的是,这次的采访也成为我新闻生涯中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在这次的采访中,我不但进入了以前只有在电视上才看到的人民大会堂,并幸运地得到了新闻发布会现场提问*总理的机会。对于“两会”的采访和报道成了我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点,第一次看到天安门升旗仪式,第一次见到那么多以前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人物,第一次进入人民大会堂,也终于有够有机会以台湾新闻工作者的身份与大陆的各级官员有了接触。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2005年报道“两会”期间很多的经历都是毕生难忘的。
我刚到北京没多久就知道天安门广场上的升旗是按照每天日出的时间而有所不同,但无论如何不同,对我这个晚睡晚起的人而言都是“天方夜谭”,我想过大概我很难有机会看到升旗吧!
没想到一场“两会”让我一连看到了多次升旗。
那是一个大冷天,前几天下过的雪在积在地上,气温很低。在那个时间,天安门广场上并没有太多的人。我正在大会堂前排队,一直留意着广场。在某个时间,广场上突然一下子就从四面八方涌进了很多人。我感到很惊讶,因为我一直在注意着广场,却无法得知这些人都是从何处进入。人越来越多,升旗台下很快就被人群占据。继而,广场上传来军乐声,升旗仪式开始了。国歌奏响,旗手将手中的旗帜一角抛起,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冉冉上升。
而也就在同时我想我明白了为什么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国旗、国歌,而他们的国民都会在某些关键时刻为国歌、国旗而流泪。抛开所有政治因素,当旭日东升,万丈金光照耀在天安门广场,庄严的乐音响起,红色旗帜冉冉上升,这个场景还是让人印象深刻的。
每个国家都需要民众的凝聚力,每一个国家的公民也都需要合适的方式表达对祖国的爱,我想天安门广场上的升旗仪式就是最佳的平台。升旗仪式提升了民族凝聚力,通过对仪式的观看,民众也使自己的爱国热情得到迸发。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两会”经历的第一次(2)
这种情形在台湾是看不到的。大概没有多少台湾人会特地起个大早看升旗,不过每年的元旦都有举行扩大的升旗典礼,我因为采访也曾参加过。在凛冽的晨风吹袭下,其实那种激昂的感觉不因地域或人群有任何分别。
“两会”期间,我在广场上看到了真实的巩俐,看到了真实的穿著军装的*,看到了真实的陈道明。特别说明的一点是,台湾媒体通常是一个人当两三个人用,所以偌大的人民大会堂,我所服务的电视台只派了包括我在内共四名记者,两名文字记者、两名摄像。而派出最多记者的台湾电视台也仅多了一组。这一点跟大陆的电视台动辄数十名记者出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