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雁湖又呆了两天,好好的享受了秋风艳阳、湖光山色,然后决定提前到九江府去看看,顺便找好新家。
叶昊天从历代经书中知道,九江府东枕鄱阳湖,北濒长江,西连幕阜山脉,南屏庐山,下辖彭泽、德安、都昌、武宁、修水五县。夏商时期,九江属荆、扬二州之城,春秋时期属吴之东境,楚之西境,素有“吴头楚尾”之称。秦始皇后,设九江为三十六郡之一。自秦始,曾使用过九江、柴桑、江洲、浔阳、汝南、湓域等名称。
兰儿运功改变了些许形貌,隐去绝代风华,跟着叶昊天在九江城里城外转了一天,访问了不少文人雅士,才知道这次到了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山水蕴灵秀,人物自风流。这里不单出了陶渊明、黄庭坚等名人大家,而且也吸引了谢灵运、李白、白居易、苏轼等诗文巨擘,同时还陶冶了慧远、陆修静、吕洞宾等高士名僧。他们给九江府留下了不可胜数的诗词书画、铭文碑刻、轶文趣事。李白的《望庐山瀑布》、苏轼的《题西林壁》古今老少成诵;东林净土、云居禅院天下佛门景仰;白鹿洞书院、周瑜点将台、白司马花径、灌婴浪井驰名四海。
接着两人到了庐山,走马观花的看了云雾弥漫的大汉阳峰、五老峰、香炉峰,又看了吕洞宾修仙的仙人洞、三叠泉、龙首崖、石门涧、三宝树、龙潭瀑布,风景确实极美,尤其是位于五老峰和九奇峰之间的含鄱口,可以把鄱阳湖尽收眼底。无奈这里来的人太多,不太适合建房定居。若是摆下大阵把人挡在外面,未免又有点惊世骇俗了。
然后两人又到了鄱阳湖中的大孤山,浔阳江中的桑落州,也不是十分满意。主要因为九江土地肥沃,人口众多,不像乐清人口稀少,雁湖又位于雁荡之巅,才会人迹罕至。
兰儿愁聚眉峰的道:“我们的新家安在哪儿呢?”
叶昊天想了想道:“要不就住在九江城里? 我有点不想住知府内宅,不如另外买个小院,找几个丫环下人,你看可好?‘
兰儿沉吟片刻,点点头道:“也好。”
两人城里转了一圈,走到城南的时候发现一个红砖绿瓦的院落掩映在竹林从中,门旁有几棵垂柳,树旁有个牌子,上面写道:“房屋出售,纹银十万,便宜莫问。”看上面的落款已经两个月了,大概要价太贵,所以无人问津。
叶昊天上前敲门,时候不大门开了,一个三十余岁的文士走出来,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
叶昊天注意到那人仪表不凡,神色却有些晦暗,道:“打扰先生,我们想看看房子,如果满意就买下来。”
那人看二人衣着光鲜,庄重沉稳,连忙请两人进去,一边走一边介绍。
叶昊天和兰儿跟着他一路看去,发现院子不大不小,非常雅致,从前往后一共有三重房屋,每一重都有一个各自的院落。最里面的内宅院落明显大些,院中栽了几棵梨树,几株海棠,还有一个花圃,几十朵菊花正在盛开。
看到这里,兰儿点点头。
叶昊天也很喜欢,口中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嗯,不错。”
那人却忽然道:“雨打梨花深闭门。梨花开时,满园雪白,更有情调。”虽是介绍庭院美景,语音却十分悲凉,很是伤感。
叶昊天道:“您这房子我买了,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先生莫怪。”
那人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叶昊天问道:“不知先生为何出售此宅?”
那人随口道:“物是人非,触景生悲,徒留无益,不如卖之。”
叶昊天追问道:“先生为何索价十万? 但请不必戒虑,略述一二。‘
那人沉吟良久,看了看叶昊天和兰儿真诚而关切的目光,开口道:“此宅为三十年前老父所建,我于此生活二十年,成亲、攻书、游戏、赏花。娘子是青梅竹马的大家闺秀。十年前我进京赶考中了进士,回家省亲途中被人所掳,辗转滞留于外,直到三月前才千辛万苦逃回来。然而。。。然而物是人非,只有娘子给我留下的一首词:‘枝上流莺和泪闻,新啼痕间旧啼痕;一春鱼鸟无消息,千里关山劳梦魂。无一语,对芳尊,安排肠断到黄昏;甫能炙得灯儿了,雨打梨花深闭门。”说道这里,那人语声断续,几乎哽咽住了,停了一会儿才恨恨的道:“我有同窗数人在军旅之中,想用这些银子看看能否活动上下,借支兵马来除灭妖邪,报仇雪恨。”
叶昊天看了他半晌,明白他是个多灾多难的读书人,心中恻然,道:“十万纹银没有问题,但你报仇之法可能不行。不瞒阁下,我是新任九江知府,您不妨将经过情形细细道来,让我看看能否想个办法。”说着从袖中取出上任的文书递给对方。
那人接过仔细辨认了一番,双手捧着奉还,然后请二人坐在花园石椅上,整理思绪说出一番话来。
第二十一章 人生若得如云水;铁树开花遍界春
那人看了叶昊天一眼,道:“大人,本人姓陆名詹字静端,十年前高中进士二甲第二名,如是仕途顺利,官职该当不低。”说道此处,他感叹一声,回忆往事道:“那一年,我初中进士,大喜之中准备返乡省亲,携眷赴任。同窗好友五、六人为我饯行,秦淮河边一醉方休。当天晚上我醉意朦胧在花船上自编自唱弹了一曲,所有人都击节叫好。回去后倒头便睡了,一觉醒来却置身于深宅大院,院中数十名风姿绰约的女子正在跟乐师习琴练唱。
有个寒气逼人的老者走过来,对我说道:‘从今而后,你就留在这里填词作曲,不用回去了!’
我听了大怒道:‘绑架朝廷命官,你们胆子不小!’
那人没说话,却从身上取出王公贵族才有的丹书铁卷,我一见感觉不妙;复又探手取过我腰间佩戴的一方两寸许的白玉,掌心微微用力,将玉石化作齑粉,才开口道:“如果你能做到,我便放你回去。”
我明白对方非等闲之辈,口中仍然叫道:‘凭什么?你们凭什么留我在此?朗朗乾坤,还有王法吗?‘
那人冷冷的道:“什么是王法?我有丹书铁卷,皇上也会礼敬三分,若是皇上旨意,你作不作? 我有无上神通,已入仙界,神仙让你做你做不做?
别说是你,就是当今圣上都对我们百依百顺。 你就认命吧,没有人能救你,逃跑想也不用想。’
我争辩道:‘我有我的自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那人看了我两眼。目露凶光的道:‘作曲千首,放你回去,否则就玉碎吧。’
此后我就困在院中,一连两年足不出户,后来实在难以忍受,放声大叫:‘如此关在房中如何作曲,作曲必须触景生情,无情无景如何作曲?我要出去透透风!’
有人禀报上去,那满身寒气的老者又来了,竟然同意了我的要求,却派了两人在后跟着,吩咐道:“你们跟着照顾陆先生,京城之内任他来往,只要能十天做出一首曲子。”那以后我的日子好过了一些,只是两人跟得极紧,功力又高。我也不敢求助于官府衙门。
就这样过了六、七年,直到今年五月,夫子庙前见一算命先生,见我走过将我叫住。我初时没有在意,只是施舍他几两银子。他却要给我测字,解说半天忽然低声道‘午后梨园,昆曲悦耳。’眼光中似乎含有深意。
夫子庙前有个很大的戏园,经常演出各种戏曲,我以前也进去看过多次。这次进去的时候里面演的是汉宫秋月,戏曲婉转悲凉,听得我如痴如醉,忽然有人递过来一个布包,抬头看时原来是算命先生,他低声道:“面具一副,入厕换上,速走。”我环顾四周不见了那两人。于是急忙入厕戴上面具,缓缓走出戏园。那两人正站在门外,原来难忍戏曲缠绵悲凉,逃到外面监视着。他们只是看了我一眼就转过头去。
我缓缓离开,然后当即出城,一个月后终于辗转回到这里。可是到家才知道,物是人非,娘子却。。。已经不在了,唉!”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副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