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是故意哭,就是忍不住哭……从小到大就是这样,只要一害怕还是一急,泪珠儿就不争气的滴滴答答掉下来,爹骂了几百次说她是倒楣鬼、赔钱货,家里都给她哭穷了,可是……可是她自己也忍不住哇,只要心头一酸,眼眶就热了。
真的是她把家里给哭坏了的吗?
一想到过去,乐乐的眼泪又夺眶而出,索性哇地放声大哭了起来。
哇……她进了宫了,再也出不去了,要在这儿被虐待一辈子了……哇……
她突如其来的哭声惊天动地,劳公公差点没被吓死,手忙脚乱地掏出手绢儿来,拚命想要止住她的哭声。
“这这这……嗳,别哭哇,等会儿给主子们听见可怎么办呢?还有,待会儿各宫就要过来带人了,你这样子净哭怎么行呢?给人家听见可不得了哇!”
尤其消息要传到皇上那儿去了,还以为他们这些太监头头们虐待菜鸟,到时候他们可就百口莫辩了。
乐乐听见他这么一说,吓得不停眨眼睛,“给主子听见……就很惨吗?”
劳公公拚命点头,“很惨,非常惨。”
宫里头是很讲究劳工权益的,尤其是皇上皇后和太子公主,对奴才们的福利重视得很,上次就是飞霞宫苏娘娘的贴身侍女毒打一个小宫女,结果恰好被太子爷看到,当场就被撵出宫外,终生不得再进宫。
宫中的差事又安稳又和乐,可是份肥缺呢,有多少人抢破了脑袋都进不来,那名狐假虎威的侍女又是被撵出去的,铁定会给左邻右舍指指点点到头都抬不起来的。
乐乐打了个寒颤,眼底闪过一抹深深的恐惧,“那……就糟了。”
“的确很糟。”劳公公捏了一把冷汗。他才刚刚当上副首领太监,可不能就这样胡里胡涂被撵出宫外呀!
乐乐吓得小脸发白,拚命咬住下唇,努力摇著头道:“我不哭……不哭了。”
她还是第一天进宫,万一让主子一怒之下就给砍了,那该怎么办?甭说要揽钱托人带出去给娘了,恐怕是得托人把这颗脑袋带回去给娘,都还没有人敢帮忙呢!
所以不能哭,打死都下能哭,要不然下场……
她又打了个冷颤。
“很好,这才是乖孩子。”劳公公拿著名册,满意地道:“你想到哪一个宫去当差呢?”
“我不知道。”她摇摇头,脑子里一团浆糊。
只要主子不太凶,打起人来不会太疼,不会动不动就饿她十顿八顿的,那就好了。
看她乖巧可人的模样,劳公公心底忍不住升起一抹疼爱的温情,如果当年他没有净身入宫来,恐怕女儿也有这么大了吧。
“乐乐,你……会绣花吗?”他问。
“一点点。”她很是惭愧地道:“绣得不太好。”
“那识得字吗?”
她心虚地吞吞口水,“公公,对不住,我……西瓜大的字识不了一担。”
“会不会弹琴啊?”
她吓了一跳,拚命摇头,“不不不,我不懂什么谈情说爱的……我娘说那是羞死人的事儿,不能谈的。”
“噗!”劳公公呛到。
“公公……我会干粗活儿,什么样的粗活儿都会的,烧饭洗衣服劈柴种田养小鸡……我统统会。”她终于想到自己会做的事了,兴匆匆地道。
劳公公差点笑出来,真是个老实头,无论哪个进宫来的宫女,为了要抢轻松的差事儿干,都把自己说得十八般武艺样样会,就是希望能够分到细活儿,谁也不希望去做粗重的苦差事。
只有她这个丫头,竟然还拚命想要揽这些粗活儿做,真不知道她是老实还是笨。
“唉,看这模样儿,把你分配到其他宫里恐怕只是害了你,你怎么斗得过那些争奇斗妍,跟斗鸡没两样的宫女呢?”他沉吟,“各宫的娘娘们虽说不至于太刁难奴才,可也都不是什么好伺候的……正好,奏琴公王那儿缺了一个丫头,你就到琴悦宫去伺候吧!”
“公、公主?”乐乐吓退了两步,整个背脊几乎贴在墙角,“我……我不成的,我笨手笨脚的怎么能服侍金枝玉叶的公主呢?肯定会搞砸的,要不公公,我到厨房去帮手好吗?我会烧柴火煮饭……”
“御膳房里统统是御厨们的天下,你去那儿只怕连烧柴火的资格也构不上,还是到琴悦宫去吧,奏琴公主是个性情温厚的好主子,不会亏待你的。”
“可是……”是个公主呢,她生平见过最大的大人物也不过就是县衙里头的王捕头,现在一下子要到公主身边当差……
她困难地吞咽著口水,突然觉得一阵头昏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