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养实验鼠,苏好月另一个主要工作是在前处理做实验,和她刚来公司时干的活差不多,甚至还不如那时候,那时做完一个项目后就换下一个,需要做的实验是不一样的,而现在,据李应所说,她接下来半年需要做的实验主要只有一个,是一项有机合成实验,合成的产物有一个很长的名字,叫做二甲胺基二氯膦酰。
今天做这一个,明天也是做这一个,后天亦如此。明明是在实验室,却干着流水线的活。
李应将实验流程递给她,说:“还有问题吗?”
苏好月有问题,为什么要做这项实验?要拿这个东西用来干嘛?在她以前的工作中,所有的操作都有一个明确的目的,现在一无所知的状态让她很没有安全感,并且感到了一丝微妙的荒谬。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问了出来:“这个……它是什么实验的中间产物吗?”
“嗯。”李应随意地回答道,接着说,“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要还觉得自己是组长,和你无关的事情你知道也没用。”
“喔。”苏好月低下头,心里十分后悔刚才问了出来。
虽说谢澜说今天只需要熟悉工作,但苏好月需要熟悉的十分有限,来回翻了几遍流程图和注意事项,便开始找需要的器械做实验了。
“还不吃饭?”
苏好月吓了一跳,一回头,发现是谢澜。“中午了吗?”她把手里的操作结束,将移液枪挂在了架子上。因为频繁使用移液枪,全身上下都绷紧在一个固定姿势,只有大拇指咔嗒咔嗒地按动按钮杆,导致五根手指全部僵硬住了,当她正了正脖子站起来时,清晰地听到了脊梁骨上嘎嘣一声脆响。
谢澜本来的脸色是严肃的,此时忍不住笑了出来,说:“脊椎病?”
苏好月有点尴尬地点头,还以为她找自己有事,投去疑惑的目光。
谢澜问:“今天还可以吗?”
苏好月:“还行吧。”
谢澜:“还行?哪里有问题吗?”她低下头来,双眼直视她的眼睛。
苏好月差点后退一步,连忙躲开目光使劲摆手,说:“没有,没有问题,真没有。”
谢澜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突然嘴角一翘,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去吃饭吧,别着急。”
苏好月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感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根本想不通谢澜这一遭是为了什么。不过虽然茫然不解,但她却莫名地被“别着急”这三个字安慰到了,心里那根绷紧的弦稍微松动了一下。谢澜都这么说了,她说的应该是对的。
因为实验产物的不稳定性,她一天之内需要做的量是固定的,做多了难以保存也是浪费。将最后一批放进水浴锅,收拾好要放进清洗机的实验器具,苏好月抬头看表,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
百无聊赖地发了会呆,正犹豫要不要去帮别人做实验时,谢澜又来了,叫了她一声,将手里的手机递给她,说:“有人给你打电话,你接一下吧。”
苏好月接过来一看,竟然是杜青园。
出了门接通电话,苏好月问:“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杜青园的声音很大,问:“你现在有时间吗?”
苏好月说:“有,刚忙完。”
杜青园说:“那你看楼下。”
苏好月的心砰噔砰噔跳了起来,快步走到窗边向楼下看去,左瞧右瞧啥也没有,迟疑地对手机说:“看什么?”
杜青园:“嗯?你看的哪边?是北边吗?你去南边看。”
苏好月连忙到南边窗户,又是左瞧右瞧,只瞧见了几个烟民正在吞云吐雾,道:“只有几个人在抽烟啊……”
“什么?”那头又是一阵呼哧呼哧,杜青园叫道,“我不会是找错了楼吧!你不是在四号楼吗?”
苏好月哭笑不得:“我在五号楼!”她赶紧下了楼,一到大厅便看见了等在门外的熟悉的身影。
隔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没见面,看清楚对面的脸时,苏好月鼻子一酸差点掉下眼泪,视野瞬间笼上一层水雾,她跌跌撞撞地跑过去,被杜青园一把接在怀里。
杜青园问:“你没在忙吧?”
苏好月摇头:“没有,忙完了。”
“哎呦,”杜青园半拖半抱地揽着她走出门外,站在她对面,伸手把她的脸捧了起来,“怎么这个腔调,哭了?”
苏好月半哭不哭,挂在她身上不说话。
杜青园说:“我就今天有点时间,就抽时间过来看看你,不然下次有机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苏好月使劲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