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补充道:“真是顺手为之而已,毕竟此事也算是前因后果清楚,证据确凿,用不着啰嗦!”
陈午闻言原本息了一些的怒气又起来了,硬邦邦道:“这样的事情还是由长辈来处理。”
陈娇却不是一个那么乖顺的女儿,当即逼问道:“阿翁说要处置,却不知道要如何处置?事情已经清楚的很了,正是陈兰所为!小小年纪就做出这样的事来,可不能轻轻放过——韩少儿这贱婢有教养之责,还有陈蔷陈舟,他们是长姐长兄,同样脱不了干系!阿翁打算如何处置?”
听陈娇这样不顾同父兄弟姐妹的关系,这样冷酷地处理,陈午当即怒道:“谁教你这些的?陈兰他们都是你的异母弟妹,身为姐姐,就无一点儿怜爱之情?”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想法了,从陈午的角度来说,陈娇陈嫣和陈兰他们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彼此之间就应该有手足之情。然而这个想法何其一厢情愿!不要说陈娇陈嫣这样‘以我为主’的了,就算是一般人家,不同母亲之间的子女往往也是关系紧张的。
陈娇此时甚至觉得相当屈辱,想也不想就道:“阿翁这是说的什么话!”
“陈兰、陈蔷、陈舟皆是家伎贱婢之子女!与我,与阿嫣有何干系?”
陈娇这话堵的陈午心里一口气上不来,手都气的直发抖,“你这、你这…跟谁学的,目无长辈,不顾手足!早知如今,当初就该、当初就该不生养你!”
“阿翁这话算什么?我说的难道有错?陈兰几个难道不是贱流所出?难道能与我、与阿嫣称为手足?说出去就是笑话了!”陈娇也不是软柿子,当即反唇相讥。
此时她的眼睛里有一些水光,似乎是气的。
“阿翁进门来就像是要问罪一样,别的也就罢了,只有一样我不服!看阿翁的意思,倒像是我和阿嫣有错一样!明明是那几个奴婢犯事。阿嫣从小身体不好,若是那药粉无人发现,羹汤又被阿嫣服食了下去,之后如何?若是阿嫣有个不好…”
这样说着,陈娇仰起头来:“明明是这样的,可阿翁前后未关爱过阿嫣一句,一句都没有!倒是忙着给那几个奴婢开脱!”
第39章螽斯(3)
内室之中多的是人,然而此时陈娇话音落下,却是静悄悄的。这场父女战争已经到了高点,没有人敢在这样的战争中制造出一点儿声音,所有人几乎是大气都不敢出!
陈午听得陈娇这样说,目光不由得投向陈嫣,心里划过一丝愧疚,但也就是一瞬间而已!很快,这丝愧疚就被接踵而来的恼羞成怒给淹没了!
在陈午的心中,他都是不亏欠陈娇陈嫣两个女儿的,一直都是他在忍耐这段错位的、不合时宜的父女关系所带来的尴尬。若不是他善于忍耐,早就该爆发出来才对!
此时的陈娇之问更像是一次不痛不痒的碰撞,事情是这个事情,可陈午迅速就能找到为自己开脱的话——他身为父亲,哪轮得到一个女儿在旁指手画脚。再者说了,他并不是不关心陈嫣。
只不过陈嫣已经有了太多人去关心,并不多他这一个!可是陈兰就不一样了,一个后宅中没名没份的庶出女儿,年纪小小,遇到这样的事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而且,不是没出事么!陈嫣虽然差一点遭了难,可到底事情没有发生,连一点儿损失都没有呢!相较之下,此时陈兰那边却是乱成一团,一院子的人惶惶不可终日。
陈娇这些话也成了她丝毫不关心异母姐妹的证据——她就没想过陈兰!
“阿娇!”陈午的语气绝无仅有的严厉,“你说的是什么话?我自然也关爱阿嫣,只是阿嫣如今安然无恙,可是阿兰呢?阿兰不过是个孩子,这次的事就是小孩子不懂事罢了…她哪里知道药粉害人?就和小孩子淘气是一样的。你总角之时也是一般淘气,太后娘娘,你母亲何曾因此责罚过你?”
“小孩子不懂事?这倒是怪事了。不懂事的孩童哪里懂得要挟婢女,哪里懂得偷拿药粉!既然知道要瞒着别人行事,就是知道这件事不是什么好事,不然何必瞒着?阿翁这话说的不公!”
说这话的人不是一直在和陈午顶嘴的陈娇,而是之前一句话都没说的陈嫣。
陈嫣原本不打算开口的,陈午和陈娇之间已经是一场战争了!她在一边理应是尽量消弭才对,火上浇油算是怎么回事儿呢?然而事情的发展总是不如人所料,当听到陈午最后说的话,她再也不能忍了。
陈午自己或许没有注意到,但他话中的包庇、偏心,旁人几乎是一听就知道!
陈嫣是两世为人了,对于陈午这个父亲并没有天生的孺慕之情。而后天呢,她是在未央宫跟着天子大舅生活的,可以这么说,大舅取代了她这辈子生活中的父亲角色。
所以,换做别人或许会为这种偏心而失望、愤怒,于她而言却没有太多的感觉。
最多就是觉得陈午的包庇行为有些不太妥当而已,毕竟在这件事里,不是‘我弱我有理’就行了,对就是对,错就是错,难道就因为陈兰是家伎之女,而她是公主的女儿,所以她犯错就理所当然地可以轻忽过去?
当然,她感情上是理解陈午的做法的,说白了,这世上能做到帮理不帮亲的能有几个呢?虽然都是女儿,但人都是有所偏爱的,陈午并不因为她是他的女儿就有太多的父女之情,他当成女儿的是堂邑侯府那个会依赖他,对他百依百顺的陈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