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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部分(第1页)

晋城中较场从此大为紧张,杨再兴不得不下令在城外新辟场地练兵,眼下最缺的已经不是兵器,虽然甲冑还差得远,但最让杨再兴头痛地,还是马匹。

北方客商能够带来晋城交易的马匹毕竟是少数,大量的马匹交易会犯上京所忌,一个月二三十匹马的规模如何能让杨再兴满足扩军之需?

但杨再兴不晓得地是:大夏国如今正有使臣在上京,请完颜亶下旨,准许与宋国贸易。

而完颜亶正与韩企先商议:这个特殊的榷场,应该设在商州还是晋城?

………【第一百四十四章 满朝皆夷狄,上京诞皇子。夏国!】………

夏国自来颇用宋国茶、丝、瓷器之属,且广通西域诸余年未曾足用了,此请也在意料之中,近来闻说晋城商号满江南,大金国権场中七成江南货物皆在晋城商号进出,若夏国欲与宋国交易,倒是以晋城作榷场为宜,既能让夏国稍得宋国财货,又不致宋夏走得太近,进出皆在我大金国治内,是为两便之策。此为臣一得之愚,惟陛下圣裁之。”韩企先皓首低垂,恭敬奏对。

完颜亶在殿内再三踱步,久久方停步沉吟道:“朕原以为杨再兴困守孤城,难有作为,虽收集山贼,不过一群乌合之众,能够有何危险?大金连年征战,好不容易修养生息,朕实不愿再起兵戈,去取一座孤城。然近来屡晋城商号之名,颇通南北财货,杨再兴欲效管子之策乎?地不过百里,民不过万户,而在大金腹心之地,将欲何为?”

韩企先眼皮一跳,心知完颜亶对杨再兴其实颇为顾忌,只是大金实在无力以举国兵马大举南下,惟有姑息之罢了,当下宽解道:“陛下富有四海,诸藩国皆顿首称臣,何须萦怀于区区百里之地?丞相一心为大金扫除天下,虽耗国力,而有功于后世。眼下诸般事务,以休养为最急,只须大金休养十年,天下可一战而平,何况一杨再兴?眼下晋城虽不通大金法令,然杨再兴亦不敢举宋旗出入河北,臣闻沿河诸城。晋商所到之处,颇助粮饷,未闻其有反志,此诚陛下之功,大金之福。或者王德布于四海,冥顽之辈亦有教化之时。何必劳动兵戈?”

完颜亶微微一笑,熟知史书地他自然不会被这等谀辞所惑,只是韩企先身为大金前两朝内政第一人,所提皆是依足儒家治国之策所谓的“战胜于朝廷”,这等大方略从来都是不会错的,成败之机在于执行者会不会走样而已。让完颜亶不能放心的是,韩企先之策虽然方便,却不晓得其他臣子会不会同意。特别是四皇叔兀术。

果然,次日廷议之时,朝堂上一片纷纷扰扰,众臣闻说夏国要与宋国开设榷场,都是哗然反对,堂上汉臣皆默然不语,女真权贵则呶呶不休,谓:“藩国之间,偌多往来,岂是为臣之道?久后必为大金祸患!若要宋货。大金国还少么?只须兰州、保安州、绥德州、东胜州、环州等地多送些丝、茶之属,哪里还须另辟榷场?”

完颜亶见朝堂之上完全没有君臣礼法,心中也自焦燥,只是喧闹的不是皇叔们,就是堂侄兄弟,也不好发作。只得默默隐忍。半晌后才听得兀术大喝一声:“都住了!”堂上众人一凛,这才稍稍安静些,毕竟领尚书省的丞相、都元帅手握天下文武大权,有“大金战神”之誉,不是这班在上京作威作福地勋贵们能够惹得起的。完颜亶脸色一变,随后和声道:“丞相深知南北诸般要务,必有良策,朕倒要请教于丞相。”

兀术自完颜亶所赐座位上起立。拱手道:“夏国十余年谨守臣节,若不予通商,诚非上国风范,若令其与宋国往来过密。则有隐忧,老臣以为,莫如在大金治内设一榷场,着宋金双方在其中交易,而由我朝辖制、抽税,于各方皆为万全之策,惟不许其交易马匹、铁器即可。”

完颜亶随即问道:“丞相之言甚善,诸位以为,若要宋国与夏国交易方便,榷场设在何处为佳?”

众臣心中同时冒出四个字:“晋城商号”!上京内分号已经开设了三个多月,虽然有其他客商也能够送些江南财货至上京,却无一家能够与晋城商号相比,眼下五国城中诸宋人皆习惯了使用上京分号的物品。而上京城中女真权贵,只要想买江南产品,也会第一个叫仆从到晋城商号去察看,分号店面广阔十余丈,店中伙计除了晋城来的二十余人,还在上京聘了四十余个伙计。若非杨再兴不想招人关注,上京分号的人手还可多上十倍,只是眼下也足以观察上京动静,能够为晋城结交些女真权贵了,再多些反为不妥。

此时正巧在上京的中京留守完颜亮越众而出:“陛下,臣以为,莫如设在晋城为妙,既不乏夏人所需宋国货物,又无须让夏人渡河南下,甚是方便!”

完颜亶看着这位英气勃勃的好兄弟,心怀大慰,毕竟还是兄弟了解哥哥些。岂料兀术肃容道:“杨再兴不伏大金管束,若设榷场于彼处,何来抽税之利,迪古乃(完颜亮)有失计较!”

完颜亮脸色不愉,低声道:“丞相大军前往晋城,何愁杨再兴不伏?”只是自家也久在兀术军中效力,哪里不晓得杨再兴厉害处,所献之策也不过响应完颜亶之问罢了,哪里敢和兀术顶撞。身边的几位女真权臣却听到了完颜亮地话,都不觉掩口而笑。兀术几败于岳飞,无人笑话,而杨再兴以区区一座孤城,却让兀术无功而返,在上京颇有传言,道兀术不复昔时之勇,是以众人闻此言,深知完颜亮所指何意,自然失笑。兀术虽然没有听得仔细,却见众人反应,也猜到些端倪,不由得怒视完颜亮,后者不自安,一边垂首躲避,一边在心中暗骂:“老东西,直如此不识时务,看你还能活到几时!”

礼部尚书、翰林学士承旨、河内郡开国公宇文虚中见气氛尴尬,出列道:“陛下,适才之议颇为可取,只是丞相所虑正是关窃所在,不若就令太原府、延安府于路抽税,不必派遣朝臣到晋城办事,岂不两便?”

此话一出,宇文虚中不待众人表态,便退回汉官列中。女真权臣们本无可无不可。连兀术细细思之,似无不妥,也只得附和,完颜亶就势下旨,着人传到晋城,令杨再兴与夏人交易。同时上京城中分号早早就得知此事。大肆庆贺之余,往兀术、完颜亮、韩企先等人府中都送去厚礼,除了兀术不置可否,其余诸人接礼都是大悦。

惟一不快地只有完颜亶,在宫中破口大骂

帮老贼,怨不得南人称为夷狄,哪里晓得礼法!”岂皇后裴满氏,厉声道:“陛下。南人所称夷狄,连我等也在其内,陛下虽然自幼小时即从韩先生之学,仍不忘了自家的女真族人身份,不可与汉人一般学那些个礼法典籍,而与女真臣子生怨。”

完颜亶闻言,气得手足冰凉,却是不好发作,原来完颜亶之母蒲察氏,本是阿骨打嫡长子宗峻之妻。宗峻死后嫁与宗干,宗干又娶了汉人女子陆正姑,此女为当年的大宋仪王聘妻,与仪王有两个孩子,也带入宗干门中。仪王却是赵构的嫡亲长兄,上京中人不满完颜亶言行举止类宋人。女真权贵纷纷目之为“汉家少年”,完颜亶只是从小受教于韩昉,受儒学影响颇深,史载“自童稚时金人已寇中原,得燕人韩昉及中国儒士教之。其亶之学也,虽不能明经博古,而稍解赋诗翰(墨),雅歌儒服。烹茶焚香,奕棋战象,徒失女真之本态”,女真人却编造说辞。道是完颜亶其实并非蒲察氏与宗峻所生,而是陆正姑带过去的仪王之子,当今宋帝赵构之侄!

是以裴满氏语中带刺,颇有影射此事的意思,完颜亶深知这等事不可辩驳,否则越描越黑,更加不堪,只是含羞带怒,往贤妃张氏那里去了。手抚张妃高高隆起地腹部,完颜亶才感到完整的幸福,这里面是大金国的希望,未来地大金之主,朕在有生之年,必要扫除朝中旧宗族权臣,为此子将来掌握一个不下贞观、开元的盛世打下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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