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遭了这么多年的苛待,已经逆来顺受的习惯了。人被压迫的久了,就很容易麻木,被打骂习惯了,说不得不打骂她,她自己反而还不安心。不是受虐狂,这么长久以来,也被打成受虐狂了。她一个女人家,也没人带着她起义。而她自己又没有主意,只有这么多年来的惯性。
她就认为要回家,要被打骂,要不受人待见,因为那是她熟悉的生活。上海太大了,这里消费高,这里没有熟人,让她无所适从。
余初晖在这样的家庭成长起来,要么是个受气包,要么就是有攻击性,她什么你也看到了。那她当然不能让她妈回去受罪,但是她妈不听,她妈偷偷打电话联系家里,还惦记着要回去受罪。
为什么是偷偷打电话?肯定是此前余初晖已经给她妈换了电话,删除了通讯录,肯定也有很多心平气和、语重心长的叮嘱,为的就是不让她妈有回家的心思。但是她妈还偷偷做,还是想要回去。
但是她妈还是那么做了,你能理解那种绝望么?愚昧、愚蠢、恨铁不成钢、朽木不可雕。怎么说都没办法让她明白自己的那一番苦心。
这种感觉你可以往一百年前想一想,当时的人民被压迫剥削,觉醒的、进步的人们想要改变这种现状,他们去给身边的人讲道理,试图让人明白,让大家一起反抗。但那时候是什么样子,你看了那么多的书,应该明白吧?就算你不爱看那些书,你是文科的,学过历史,上过思政。
所以你也不要说,没有这样的人,没有这样的事儿。
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人也都是有情绪的。就好像你跟我不耐烦一样,你都能跟我不耐烦,跟你家里人不高兴的时候不是一样的大喊大叫?再不就是冷暴力,不说话,不沟通。余初晖脾气还更爆一些,她恨铁不成钢,感觉无可奈何,跟她妈说话的时候情绪激动一些,那也是可以理解的,不是么?…。。
至于你说的,余初晖对待她妈,跟她爸对待她妈,这之间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说余初晖打着为她妈好的旗号,行压迫之实,是大不孝。
但是不论是余初晖作为女儿,还是你作为第三者,都应该有一个最基本的认识。那就是留在这里,虽然没有熟人,但是无论是生活条件,还是她本身的生存状态,都是要好过回老家的。
而这件事,要么回家挨揍,要么在这呆着,没有第三种选择。你所想象的温和的方式,也没有施展的余地。就好像我跟你说话,我试图去引导你,但是你不耐烦,也未必听的进去。你还是有文化、有知识的,那你想想余初晖跟她妈之间的沟通得多费劲。这又说回我刚才说的,你怎么就能认为,余初晖没有跟她妈好好交流过?
你也不要说什么朋友,什么亲戚,如果他们真的有用,余初晖她妈也不会挨揍这么多年。穷可能是因为地域,因为技能,因为种种原因。但挨揍不是,对么?
所以你现在又犯了毛病,你的换位思考,是按照你以为的一厢情愿的情况去思考的。而不是真正的换位,我承认,你不是余初晖,也不是余初晖她妈,没有人可以是另外一个人,所以没有人可以做到真正的换位思考。但是最基本的,你要尽可能的多看到、多想到,更加的有同理心一些。
而不是只看到你愿意看到的,只想到你愿意想到的。我跟你说的克服自己,战胜自己,除了让你有勇气去面对一些事情,不再逃避,还有就是在这里,你要跳出你已经养成的惯性的思维禁锢。
余初晖她妈来到这里,基本上她们之间的争吵你都听到了,前因后果应该是知道的。既然知道,你还能想当然的按照你的一厢情愿,批判谴责余初晖,是我无法理解的,我不明白你的脑回路怎么这么清奇。
小何啊,你不是世界的中心,这世界的运转不以你所动。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也不是你一厢情愿的那么简单。
你刚才批评无良媒体,说他们断章取义,你今天的这件事,跟他们是一样的,你一样是断章取义,并就此批判余初晖。之前我跟你说过,网络上的热点事件,评论区里大义凛然谴责的那帮网友。你现在的行为,用在这里也是一样的,一样没有不同。
你整天的看书,看电影,还要看话剧,偶尔听音乐会,去参加什么读书会,生活的很精致。但是我认为你的个人修养还并没有跟上,你总是一厢情愿,总是扛着道德大旗去批判谴责别人。单纯可以,但是一直单纯,那就是毛病。
你对苦难并没有认识,你总是沉溺在虚构的故事里,你以为那就是苦难了。但实际上,活着才是。我建议你放下书本,去火车站看看,去医院的病房里看看,如果有条件的话,你还可以去西部地区看一看。如果有兴趣,你还可以去街头做社会调查。之后你就知道什么叫苦,什么叫难了。…。。
这能解决你不知人间疾苦,圣心泛滥的问题。但是你没担当,甚至是有些自私的问题,那就要你慢慢改变了。
你批判余初晖,可以说是路见不平,但你被偷拍了都不主张自己的权力,当时是在饭店,有监控,叶蓁蓁她们也都在,你还不是孤身一人,这种情况下你都没胆子,而是给自己找什么脑袋一片空白的理由。
现在余初晖跟她妈之间,从你知道的这些事情中,就明明白白的展示着真相,但是你非要不走寻常路,片面的接收信息,去批判谴责余初晖。
这不是不懂人情世故,单纯之类的,就可以解释过去的。因为你可以先不急着批判,而是去跟余初晖聊一聊。你可能想你跟余初晖的关系不好,她总是欺负你,当时余初晖又在气头上,你去问她,反而是会被她当作了出气筒。
但是你连问都没问,你怎么知道?就算当作出气筒了又怎么样?她不是一直都在跟你作对么?你既然打着主意批判人家,有必要在乎多这一次么?你写的那一堆文字发过去之前就能想到,余初晖肯定是要大骂你一通的。
就算你当时不问,你也可以晚两天,等她心情好了再问。或是你跟朱喆沟通一下,让朱喆去了解了解详细情况。你觉得朱喆会拒绝你么?她就算拒绝,也会给你说明白为什么。而不是你去跟朱喆抱怨找认同,她没有接话,你不高兴,觉得她冷血,被狗屁的人情世故束缚了,不真实,所以你现在又到我这来找认同。
话从来都是两面的,你的行为,可以说是好心,也可以说是你为了自我满足,那就是自私。你可能会否认,但是你不必跟我解释,你要拷问一下你自己。人贵在自知,你觉得你有自知之明么?你没有,反而你自我感觉很良好。你难道没发现,其实叶蓁蓁、朱喆、余初晖她们三个,都并没有跟你真正交心么?”
何悯鸿早都流眼泪了,但是她一直憋着。现在王言一通输出,她终于憋不住了,哇的一声,直接放声大哭……
“你给我憋回去!”
王言的低喝吓的何悯鸿一个激灵,她瘪着嘴,抽动着肩膀,尽量小声的呜咽,不敢再放声大哭,泪眼朦胧,可怜吧吧的看着王言。
她哽咽着说道:“言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没想到在你眼里我竟然这么不堪……”
“你有没有想过,是只有我不顾及你的感受,说的很直白,而不是你只在我的眼里如此,只是别人不说而已。毕竟大家都是在社会上混的,都留着脸面,不到万不得已,不愿意闹的太僵。很多时候,你说了什么话,人们并不会当场翻脸。只会默默的将你pass,把你归类的不行的人里面,并且离你远点儿。
你在公司肯定也是没什么朋友,一起的打工人都是应付你,没人跟你聊的太过深入。你的领导呢,肯定也是看你不顺眼。我猜你是以为曲高和寡,她们都是俗人,只有你是有坚持的人,并自我感动。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八成也是没听进去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你就知道我在骂你,有些讨厌你,是吧?”…。。
“不是的,言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的。之前你说的那些话,就没有人跟我说过。”
“有什么用呢?我跟你说了,浪费我一堆的唾沫星子,你也还是没有听进去,仍旧是我行我素。你的辩证法都辩到别人身上去了,在你身上一点儿没用。今天也是你来找我了,不然这会儿余初晖肯定是堵着门骂你。闭嘴、三思,你是一点儿没学会啊。
为了避免我这唾沫星子白费,刚才说你的那些话我都录音了。你现在肯定是没脑子想的,等你情绪收拾好了,你再听听,反思反思。当然听不听在你,我是仁至义尽了。行了,你回去吧,别跟我这哭天抹泪的,我看着闹心。”
“对不起啊,言哥。”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是对不起你自己。你的眼泪不值钱,你的对不起也是一样。去吧。”王言摆了摆手,不愿再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