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别总是哀声怨气的,奶奶新婚第一天你就总是悲声,晦气。”
巧莲吓了一跳,赶忙擦掉眼泪低声说:“妈妈说的是了,奶奶勤善助人,上天开眼,定会让她过上好日子的。”
“奶奶心肠好,自然好人会有好报的。”
随后好一阵的沉默,卓少男感觉眼皮子还是很沉,睁不开眼,真奇怪,死了的人也有知觉?难道说现在的医学已经发达到将死人也能治活了?她没死吗?
“奶奶手指动了,估计快醒了,我去打水给奶奶洗脸。”丫环说完后走了出去。
手指又动了几下,眼睫毛也动了动,这是快醒的前兆,王婆子见状上前轻声唤道:“奶奶?”
真吵,卓少男眉头微皱。
看出了她的不耐烦,王婆子压下无奈,怜惜地说:“奶奶先起来吧,过会子还要去敬茶,早起会儿先吃些点心填填肚子,请完安还要伺候老太太夫人们用早饭,先吃点东西免得到时饿坏身子。”
感觉声音越来越近,意识也跟着逐渐清晰起来,卓少男艰难地睁开沉重酸涩的眼睛,茫然地望着陌生的屋子及床前陌生的妇人。
天刚蒙蒙亮,屋内光线不算太亮但能让人看清屋内的摆设。
紫檀木的案几,中红包金漆的博古架,架上摆满了精巧秀致的古玩玉器;小巧玲珑的铜镜妆台,台上摆着镶金错银的漆雕首饰盒,盒边又摆着三四个银制的小盒,盒中透出盈盈润润的胭脂色;再往中间摆了精雕刻花的红木圆桌,桌上铺了大红团锦纹的桌布,桌中央摆了一套斗彩点玉的水珑茶杯,提梁壶里还透出袅袅淡淡的热气;再到她的身边来,身下睡得是一架雕花回梁的红木大床,床边挂得是轻薄如蝉翼的洒金红帐,帐边摆了朱木小几,几上有个精致小巧的红铜熏炉,炉里燃得正是那沁人心脾的松兰香,香气透过熏炉之上的雀头翎尾,满溢而出,熏得整间屋子里氤氲渺渺,飘然如仙。
“这是哪儿?”卓少男眼睛在屋内扫了一遭,感觉相当迷惑,这是间完全陌生的、古色古香的屋子,连站在她跟前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妇人穿着打扮也“复古”得很。
“奶奶睡迷糊了?这里是秦府啊,昨日是奶奶与姑爷大喜的日子,您已成为秦家人,昨日太累了奶奶还没睡饱吧?等伺候完老太太及夫人用完早饭后回来再补眠。”王婆子没发觉出自家主子的异样,只认为她没睡醒再加上昨日刚嫁进秦府一时不适应而已。
“你在说什么?”卓少男忍着头疼莫明其妙地望着穿着赭石对襟长衫,石绿百褶长裙的妇人,想起自己在巷子里救人被杀死的事神情一凛,“我没死?”
后背一点都不痛只有头有一点痛,环境是陌生的,身边的人也是陌生的,卓少男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眼中开始涌现恐慌,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身子很乏,照此看来她没变成鬼还是人,只有人才有感觉。
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她被医院抢救过来后睡着做梦了?但做梦怎么感觉会这么真……
王婆子闻言大惊,赶忙开口:“呸呸呸,大喜的日子奶奶别说那不吉利的字眼,奶奶一定长命百岁!”
那种诡异感越来越强烈,随着惊恐的加深身上的力气莫名地恢复了大半,卓少男撑起身子坐起来,瞪大眼睛扫视着陌生的古里古气的屋子,喃喃道:“是不是在做梦啊。”
王婆子见状叹了口气,拿起放在床头准备好的衣裳给呆愣的主子穿起来,“奶奶放开点吧,老爷夫人若知道奶奶这样他们会走得不安心的。”
“什么老爷夫人,关他们何事,请问这秦府做什么的?”卓少男感觉自己在跟这个妇人鸡同鸭讲,诡异的屋子诡异的人,瞬间加深的无力茫然感令她忍不住发起脾气来。
“奶奶。”王婆子僵住了。
这时巧莲端着水洗走了进来,听到主子问的话后下意识地回答:“秦府是奶奶的夫家,秦家世代从商,家业富足,奶奶乃昨天和姑爷拜堂成亲刚刚进秦家的门。奇怪,奶奶不是早就知道这些事情吗?”
“奶奶定是被姑爷昨夜翻墙逃……出府的行为气着了。”王婆子理了理思绪强笑着给脸色不怎么好的主子穿好衣裳,在巧莲给卓少男擦脸时语重心长地说道,“奶奶,自今日起你已成为秦家妇,不再是闺女,有委屈能忍则忍,姑爷是很过分,但一会儿敬茶时记得千万不要当着老夫人他们的面说姑爷的不是。”
“姑爷不满这桩婚事,连洞房花烛夜都敢跑出去,一会儿敬茶时肯定也不会回来陪奶奶一起。”巧莲忿忿地说道,洞房花烛夜将新娘子一个人搁在喜房里,这对新娘子来说是极大的污辱与不尊重,传出去奶奶会被人笑,被人看不起。
“别乱说话,一会儿上房会有人来。”王婆子拿起放在喜床里侧的四方形白纱地儿的“落红巾”直叹气,新郎官洞房花烛夜翻墙逃跑,这鉴证女子贞节的东西便成了天大的笑话。
卓少男晕乎乎地在巧莲的伺候下穿好鞋,刚要站起身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奴婢们来给二爷二奶奶道喜来了。”门外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
巧莲为难地看了眼不知在想什么一直发呆的主子,不情不愿地去开门,见到门外站着两个笑眯眯的婆子后侧过身恭敬地喊了声两位妈妈好。
见新奶奶的丫环有礼貌,两个婆子很受用,笑着进了房,见到脸色苍白仿佛受了打击的卓少男后,假装没发现喜房里少了新郎官,举了举手中的梨木盒子望着王婆子手中的白绸笑道:“奴婢们应老夫人之命来收……”
王婆子沉着脸将折好的“落红巾子”递过去,不带情绪地道:“姑爷昨夜不在房里。”
看了眼干干净净的白绸,又看向因“受了天大的委屈”而神思不属的卓少男,两个婆子眼中不约而同地闪过一抹嘲笑,将白绸放进盒中收好后皮笑肉不笑地道:“奴婢们先下去了,二奶奶动作快些,别让老夫人等久了。”
虽然对两个婆子不敬的态度非常不满,但为了自家主子好,王婆子忍着气自怀中摸出两个小荷包,轻笑着上前将荷包塞进两个婆子手中:“辛苦两位妈妈了,二奶奶昨夜睡得晚现在还没完全清醒,我们尽快伺候二奶奶淑洗好就去上房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