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山在阵中作困兽之斗,裘容在旁边看得确实暗自得意,这数十弟子联手施展出的马王阵,即便是裘容自己也自问不能全身而出,那马小山虽三招之下败下裘容,他却不觉得马小山的功夫比他高出多少,顶多认为是马小山的拳路蹊跷犀利,自己大惊之下章法全无所致。于是他便高声向着阵中的马小山喊道:“小子,莫要再做挣扎,束手就擒让我们交由马王处置落,我们也免得伤了你的性命!”
“哦?”马小山忽然放下了双手,连通豹足也停了下来,傲然而立如一根木棍插在场中,口气中略带着一丝戏谑,“可是马王马如令?”
“大胆!马王的名讳可是你个花子可以随便叫得的?”一名小厮大声喝止道。
“他不用着急,”马小山不理那小厮的呼喝,缓缓说道,“等我拔了这城中所有马帮的旗,自会想着去照看他的。”
“小子找死!”一名小厮按捺不住,竟挥起手中的柴刀抢攻上来。
这小厮建功心切,挥刀就上,却是坏了阵法的配合,马王阵是以困人为主的阵法,需得阵中之人有所动作,根据其动作的方位产生相应的变化,由相应的人员联手合击,一击脱离,然后等待阵中之人的下一个动作。而这小厮这一动出了阵法的配合,其他原本配合之人皆是一愣,待反应过来想要跟上时,却终究是晚了一步。
只见马小山侧身躲过这一刀,双手合抱于顶,口中轻声一声“去!”,双手重重砸下,正砸在那被让过的小厮后心,将那小厮直接砸趴在地上,双眼一翻,已是昏了过去,而马小山却不停手,弯腰抓住那小厮的头颅,横的一扭,只听一声令人心颤的“咔吧”声,硬是扭断了那小厮的脖子,取了他的性命。
这一下变故突然,那三个配合之人本已晚了一步,马小山动作又极其干净利落,待得他再站直时,这三人才刚刚举起手中的家伙,至此也只能悻悻放下,退回阵中,那小厮所站位置空了出来,两边的人也快的补上了缺口。
这一幕映在马小山眼中,他疑惑的看了看那三人,又看了看刚被他打死的小厮,然后凝起眉头,一动不动的低着头,任由身边结阵之人继续转动着,却是在思索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除了马王阵结阵之人仍旧在动,全场的人都不动了,甚至连呼吸都凝住了一般,大家都想看看这个身手了得的叫花子要如何破阵,却也害怕他破阵后在边城掀起更大的腥风血雨。结阵的人心里苦,经过刚才那小厮一闹,他们已经知道他们中任何一个人仅凭一己之力都很有可能在马小山手下走不过三招,而马王阵又是个困人的阵法,对方不动,己方一点办法也没有。
偏偏他们管事的裘容又傲得紧,在他看来,马小山断无可能破阵逃脱,自己这方需要等待的只是一个破绽,一个马小山自己露出的破绽,否则这么多人辅以马王阵围着,饿也是把他饿死了。所以他也不急着差人去总舵报信请求支援,而是站在一旁冷眼相观。只是裘容却不想想,江湖里高手过招多靠的手底下功夫见真章,此刻他们以多打少已是不顾颜面,若是真如他所想饿死了马小山,天下武林对这边城马帮,又怎可能仅仅是耻笑而已。
“唉!”马小山看来也不想真的饿死在阵里,他叹了一口气,好像放下了什么包袱一样,然后将手从前襟伸进衣服里,在腰间摸索着,然后掏出来一块石头,一块如砂锅大小的石头。
“嘿,这花子莫不是饿出了失心疯,要拿着石头当馒头来充饥不成?”人群中不知道是哪个好事者冒出一句心中的疑惑,其实此刻不止是这名看客,在场的人都不知道马小山要做什么。
“哈哈哈哈……”人群中爆出一阵哄笑,刚才的紧张气氛被一扫而空,马小山却浑不在意,吧嗒一声将石头扔在地上,手又伸进腰间去摸索,片刻间又掏出了一块砂锅大小的石头,吧嗒一声仍是扔在地上,再伸手去腰间继续摸索。
“我原以为要打到总舵才会取出他们,看来我真是小看了马帮的厉害。”马小山一边摸索着一边小声喃喃着,周围的人却闻言色变,同时马小山又接连掏出两块同样大小的石头,吧嗒吧嗒的扔在地上。
裘容是真的慌了,刚才与马小山过招他以为自己的失利主要是马小山那奇诡的度,可现在看来,人家身上还背着这么重的东西,如今去掉了,那度是有多快?心惊之下,他也有些端不住了,侧身吩咐身边的小厮,去城北总舵报信求援,刚才马小山出手狠辣,短短几招就已取了两个小厮的性命,如今负重卸去,身法不知又要快上多少。报信求援虽然丢了脸面,但若给这杀人杀出阵来,自己的性命只怕不保,比起命来,这颜面又值得多少?
可是马小山并不因为裘容已经怕了就给足他面子,他依然在腰间摸索着,然后再次掏出一块石头,吧嗒一声丢在地上,那声响就像砸在裘容的心上,他只觉得脑袋里嗡嗡的响,恍惚间听见马小山嘟囔了一句,“这下,应该成了吧!”
然后马小山开始贴着结阵的人墙快走动起来,每走三两步到得一人身前,便打出一拳,这一拳也不使老,甫一出拳即便收回,而那被佯攻之人极其相应的同伴也需要做出防守反击的姿态,见他收拳却再行站回原样。而马小山继续走着,继续试探佯攻着。
一拳、两拳、三拳……马小山不知疲倦的佯攻着,邹着眉头思考着,脚下的步伐却越来越快,同时带着马王阵也转动得越来越快。然后马小山不出拳了,他开始全力的奔跑,马王阵的转动已经跟不上他的度,场外的人看着马小山奔跑的身形竟似有了一丝残影,让人眼前直是晕。
忽然,马小山清啸一声,脚下啪的一响,身形飞蹿,竟以左拳直攻向身边一人,正是被打死在阵中那小厮相关的三人之一。变生肘腋,迅捷无比,那人退避不急,只得拿起手中的短棍封格这直轰面门的一拳。拳棍相交,短棍瞬间化作木屑,拳势不减竟依然前突,幸好那人身旁二人反应及时,连忙伸臂帮忙封格,终于化解了这一拳,只是其中一人臂骨折断,整条手臂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外翻去,当即惨呼一声抱起手臂倒在地上打滚,而另一人也被震得手臂麻。
那被攻击的人已经吓得彻底傻掉了,马小山这一拳雷霆万钧,若是轰在头上,怕是整个头都得被打进腔子里去。不过仗着这么一格,耽搁了不少时间,那人的两个同伴已经杀到,手中柴刀重重砍下。马王阵本是四人一组而动,只是这一组一人早被格杀在场,另一人受到攻击,所以只剩两人从后方上来掠阵,进行抢攻。
马小山故技重施,大喝一声,右臂舒展向身后挥去,同时变拳为爪,似背后生目一般竟生生扼住一人咽喉,五指力之下,竟将那人喉头捏碎扯出,当场倒在地上鲜血直涌,死得不能再死了。
余力之下转身之力不减,那剩下一人的柴刀已砍下,随着马小山这一撞,终是砍在马小山的右肩胛处,入肉寸许,却被肌肉挤住进退不能,马小山全身急转之下,这柴刀已是脱手,而马小山的右臂已经贴着这人的面门扫过,这人被拳风逼得连连后退,却不想刚退了两步,马小山已是转过身来,左手一探抓住了此人的衣襟,一句“回来!”大喝而出,此人竟双足离地,被马小山左手提起,重重的惯在地上,前额着地,撞出一个窟窿来,汩汩的冒着鲜血。而马小山又是一弓身,右拳对着这人的后脑直直砸下,又是“咔吧”一声脆响,那人喷出一口鲜血,脑袋已是被拳劲带着折起,后脑贴在后心上,当场毙命。
这一刻说时迟那时快,一套拳打得密不透风,让人几乎无法喘息,眨眼之间,一人臂骨折断,两人横死当场,待得周围的人回过神来时,马小山已将背上的柴刀拔下,仓啷一声扔在了地上。
裘容的心都要停跳了,他瞳孔收缩,简直无法相信眼前生的一切,这是何等凌厉的拳头?这是何等霸道无匹的拳法?马帮多是好勇斗狠之辈,可又有几人做得眼前这杀神一般!?
马小山立在当场,连身形都显得高大起来,虽然剧烈的打斗消耗了他的体力,他站在那里微微的有些喘息,但这丝毫不影响周围的人将他视若神佛。他的双手已被鲜血染红,他的脸上汗水与血水混在一起,歪歪扭扭的从他的额头面颊滑下,留下一条条歪歪扭扭的渍迹,像是千百条毒虫爬在脸上,他的肩胛正流着血,血水顺着胳膊流下来,又划过指尖,滴在地上,带着地上松软的黄土,砸出一朵朵红色的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