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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做了亏心事儿,这报应立马就来了。
前半夜姜令菀兴奋得难以入睡,这后半夜就发起了高烧来,烧得整个人跟个火炉似的,再烧下去就得烧傻了。
这日守夜的是金桔,金桔素来心细,用晚膳的时候,就觉得六姑娘有些不大对劲儿,这才多留意了些,未料果真病了。
姜令菀烧得有些迷迷糊糊,背脊湿哒哒的,这寝衣都能拧出水来了。金桔忙伺候这擦了身,替她换了身干净的寝衣。
这一病,次日自然不用再上课,只能好生躺在榻上养身子。
陆宝婵一听这个消息,立马起身打算去卫国公府看姜令菀。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刻意换了一身漂亮的鹅黄色绣草绿色如意纹的小袄,一番梳妆打扮之后,才带着丫鬟轻罗、小扇俩丫鬟去卫国公府。
陆宝婵疾步走到前院,恰好遇见了陆琮。陆琮见她行色匆匆,难得问了句:“一大早这是去哪儿?”
陆宝婵瞧着自家哥哥,便蹙眉道:“也不知怎么回事儿,昨儿我瞧着璨璨还好端端,昨天晚上就发了烧,如今在榻上躺着,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就想着去看看她。”
陆琮昨日也是一宿没睡好,听了陆宝婵的话,眸色一沉,立马道:“我送你过去。”
陆宝婵有些惊讶,她道:“哥哥今儿不是有事吗?”
陆琮道:“营中不过一些琐碎之事,我让杜言去知会一声就成了。”
陆宝婵不傻,她最了解哥哥了,做事极有原则,这都是跟着舅舅养成的习惯。如今送她这个妹妹去卫国公府,虽是理所应当的,可她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
两兄妹上了马车,陆宝婵才忍不住侧过头,瞧着自家哥哥异常俊美的脸庞,问道:“哥哥很担心璨璨吗?”
陆琮望了自家妹妹一眼。没说话,也没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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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令菀满面愁容的躺在榻上,墨发披散着,一张略长肉的娇俏小脸有些苍白,只是眼睛却是乌溜溜的,极有神采。先前爹娘一番叮嘱,她好不容易将二人走了,这哥哥又千叮咛万嘱咐的,还当她是小孩子似的。
姜令菀撅了撅嘴,拧着眉道:“我这不是小小的风寒嘛,哥哥别这么大惊小怪的。”
姜裕将这妹妹当成宝贝,别说是风寒了,就算掉根头发丝儿都心疼。他道:“枇杷正在煎熬,你素来怕苦,我得瞧着你把药喝完了,一滴不剩,这才走。”他顿了顿,“省得到时候你故意将药偷偷倒掉。”
敢情是和她耗上了。
姜令菀没法子,可不得不承认,她喜欢有人这么护着她。她忽然想起周琳琅那事儿,觉得挺对不住哥哥的,可是……她看了哥哥一眼,心道:她也是为着他好啊。以前她性子略娇纵,最不喜听的话便是“我这是为你好”,她不喜欢别人替她做决定,可如今轮到她自己,却是用同样的方式对哥哥。
姜令菀垂了垂眼,有些愧疚,浓密的眼睫像两把小扇子,声音软软的问道:“哥哥以后娶了嫂嫂,还会对我好吗?”
姜裕俊朗含笑,抬手弹了弹自家妹妹光洁的小脑门,道:“当然,璨璨是哥哥一辈子的宝贝,等你头发花白、长满皱纹,成了老婆婆了,还是哥哥的好妹妹……”
姜令菀“噗嗤”笑出了声,笑中带泪。
这话说得真好听,她喜欢听。
可是上辈子她和哥哥之间的事情,历历在目。哥哥终究是在她和周琳琅之间选择了周琳琅,这兴许并不是选择,可于她而言,她的确是被放弃的那一个。这能怪谁呢?她没尝过刻骨铭心喜欢一个人的滋味儿,所以理解不了话本中那些男女感情,理解不了谢九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就为了一个这么平凡的男人,甘愿同家族决裂,之后无怨无悔的付出。
姜令菀垂着眼,从被褥中伸出手,纤白小手抓住自家哥哥的手臂,说道:“今日哥哥这话我可是记着了。”
姜裕道:“若是记不住,我给你写下来也成。”
兄妹二人正说着话,金桔进来了,屈膝行礼道:“大公子,六姑娘,荣世子和小郡主过来看六姑娘了。”
姜裕倒是没什么惊讶的,毕竟两家的关系素来要好,只是姜令菀觉得有些便扭。她昨儿有些兴奋了,举止过了些,可那时候她哪里想这么多啊?虽然她知道陆琮应当是喜欢她的,可她还是担心自己的举止会将他给吓跑了。
姜令菀正想着呢,陆琮和陆宝婵就进来了。
今儿陆宝婵打扮的很用心,瞧着明媚可爱,极有活力。她一见姜令菀榻边的姜裕,脸颊红了红,之后才唤了声“裕表哥”,然后细细打量着榻上之人的脸色。
小姑娘模样生得好,如今面色稍显苍白,却平添几分羸弱,叫人打从心底里疼爱。陆宝婵很是担心,坐到榻边的绣墩上,一把抓住了姜令菀的手臂,关切道:“璨璨,好些了吗?我瞧着你脸色怪难看的,若是还不舒服,我让爹爹请御医来给你瞧瞧。”
陆宝婵是个心思简单的姑娘,兴许觉着自己隐藏的很好,可实际上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而如今眼中是满满的担忧,是真真切切的。
姜令菀心头一暖,道:“也没什么事儿,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连婵姐姐你都惊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