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不敢开口。
裴漱榆从没见过翟洛安如此绝望、放弃、失望透顶的表情。他的眼眸变得更深、更暗,匆匆扫过她一眼,脸上平淡,完全没有一丝动荡。
“好吧,就当我又被你骗了一次,我还以为你真的愿意告诉我呢。”他讥讽地冷笑一声。“再见!”说完这句,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裴漱榆家的大门。
“碰”地一声,大门传来了重重的回音。
一直到大门被合上了很久很久,裴漱榆还是呆若木鸡,怔怔望着那扇门,好像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走动,或是做其它事似的。不争气的泪水也一滴一滴地从眼眶中滚落。
直到复制榆躲藏的那间卧室传出更惊人的声响——“碰碰碰!”
裴漱榆终于从呆滞中回过神来。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缓缓走去帮复制榆开门。
“他走了!”复制榆似乎不太高兴。
“嗯。”
“你怎么不放我出来?”复制榆叫道。“你就任由他这样把你骂哭啦?他怎么可以这样骂你?”
裴漱榆苦笑摇摇头。奇怪,她怎么从来不知道她的隐性基因竟然这么不理智,这么不用脑袋。刚才复制榆不也才不讲理地把她给骂哭了,现在却反而怪翟洛安也把她骂哭了?
也许本尊与分身的关系毕竟非比寻常,遇到有事发生的时候,枪口还是一致对外。
“那小子脾气真差耶,怎么气成这个样子?”复制榆很不满意地说。“你刚才早该换我出来,让我跟他吵一架。”
“吵什么?”裴漱榆幽幽地说。“他也很可怜。平白无故卷入我们中间,还被蒙在鼓里。要换成是我,我也会生气的。”
“你就这样原谅他了?”复制榆直盯着裴漱榆看。她终于发现,她的本尊实在是个温柔的好女人。
“说什么我原谅他,”裴漱榆的神情,看来颇为怅惘。“他还不知道肯不肯原谅我呢。”
“我去骂他!”复制榆说着就要往门外冲。
“喂——别闹!”裴漱榆迅速拦住了她。“你千万别去!他现在正在气头上,你又立刻换个面貌去见他,他已经够糊涂了,难道你希望他被我们搞到发疯?”
复制榆不走了。她气恼地看着裴漱榆。“可是你平白无故被他骂耶!难道就这样算啦?”
“算了吧。”裴漱榆叹气。
“那以后呢?以后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别问我。”裴漱榆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非常气馁,也非常惘然。“我的头好痛,我出去走走。”
“你去哪?”复制榆本能追问。
“不晓得,只是想走走。”裴漱榆低声说,声音带着一种软软的消沉,令人担忧的消沉和落寞。
她拉开门,复制榆不自由主地想跟,却被她回头栏下。
“你不必担心,真的,”她勉强挤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我只是散散步,一会就回来。”
裴漱榆走了。
然而复制榆身上毕竟跟裴漱榆流着相似的血,善良、温和、一副好心肠,她实在难以放心裴漱榆这么失魂落魄地一个人在街上闲逛,她想都没想,拉开门,悄悄跟踪裴漱榆去了。
如同裴漱榆跟复制榆讲的一样,她并没有任何目的,只是想走走,吹吹风,更何况在这个花园似的都市,是个太适合散步的地方。
只是,她当然没有心情赏月、赏花。她一步一步走,并不太记得自己经过什么地方,走过什么路,只是茫茫然一个街灯一个街灯地走过。
她知道她这样很无谓,也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除非,她有胆量告诉他事实,但后果呢?
只要想到翟洛安可能因为她犯法而鄙弃她,她就心悸,这似乎比把她抓进牢里关还严重。
那么,就别再理他吧,离他远远的。可是,仅只是这样的想法,竟也令她心痛如刀割。他关心她,而且有无比的耐心化解她的抗拒。他的迷糊、没有条理根本就不符合她的原则,但他自由、勇于冒险的个性,无拘无束的思想,都将她带领到另一个境界。
她大可不承认,但她知道,她已经爱上这个男人了。
唉!抬头望着满天星空,她不只懊恼,还觉得好累好累。难以解决的困扰,如此令人疲乏……
裴漱榆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长桥的中间,仿古迹建造的长桥,实用与美观并重,有个漂亮的名字叫绿桥。宽宽的人行道上有许多长椅,她静静地坐了下来。她的神思恍惚,以致于始终未曾发现一直跟在她身后,那个与她一模一样面貌的女子。
遥遥站在离她十几公尺的地方,复制榆的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担心。她已经跟着裴漱榆走了大半个街市,看着她茫然而惊心动魄地过马路——还好汽车都是自动驾驶,也会自动礼让路人。看着她眼睛不视前方地与对面的来人相撞……
复制榆除了忧心,还是忧心。她很想上前安慰她,但她明白,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事她虽然也有一份,但若要让裴漱榆醒过来,惟一的药方恐怕只有翟洛安。